“转过身来!”
昌平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含了丝不容抗拒的命令之意。
步效远犹豫了下,敌不过她逼视的目光,终於慢慢地转过了身来。
他的后背之上,赫然一道狰狞的刀伤,伤口有些深,在水中浸泡过后,被掀开的皮肉已经有些泛白,还有血丝在不停地渗出。
“没事的,只是从背后被人偷袭砍了下,我皮糙,扛得住的……”
“你这个……”昌平骂了半句,终於收口,只是恨恨看着他,“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你要是死了……”她终於还是没继续说下去,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下山涧的上游方向,脸上已经微微带了些愁容,“我母亲一定会派人下来找我们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你伤成这样……”
步效远胸口一阵热流上涌:“昌平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昌平咬唇看他片刻,终於叹了口气,拍了下自己身边空出的地方:“你还是坐下歇会吧。看不到上去的路,还是等人下来吧。”
步效远一怔,终於应了一声,挨着石块的边缘慢慢坐了下来,看着她微微侧头,将被水打湿早已散乱的发髻拆了下来垂到胸前,慢慢地绞着发束里的水。已经斜去的阳光从山崖顶上照了下来,将她整个人笼罩住,翠眉弯弯长长,浓密的眼睫上还沾了一颗小小的水珠,越发衬得眼眸晶莹。白嫩的耳垂小巧玲珑,戴着的一对蓝宝石镶金耳坠正随了她的动作在不停乱颤,仿佛不偏不倚地正挠在了他的心尖之上。
“昨晚……我拿你撒气,你心里一定很气我吧?”
她突然停了手中的动作,慢慢问道,不等他回答,又仿佛在自言自语道,“我其实早就知道我母亲在我身边安插了人……,她大概只是为求心安,我也愿意她心安。但是我心里有时候,总还是有些难过……”
步效远看她正看得有些发痴,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嗯了一声。
昌平大约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抬眼端详了他片刻,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妩媚得像春日里盛开的海棠,眼底却带了丝淡淡的哀凉。
“你什么都不懂,一根筋。这样也好,起码会快活些……,只是你认识了我,就再也做不回原来的那个屠牛郎了,只怕以后这快活的日子也会求而不得……,你以后别怪我就好……”
步效远终於听明白了她的话。
她的笑让他热血沸腾,眼底的那丝哀凉却让他心微微缩了起来,想都没想,话已冲口而出:“我不会怪你!虽然我不太懂你们的事情,但是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的,我只想让你每天都笑得这样好看!”
昌平望他,摇头微微笑了下,低头继续绞着自己的长发,不再说话。
下来搜寻的人一直没等到,两人身上的衣物被风吹得快干的时候,头顶却突然暗了下来,彤云密布,看起来要下阵雨了。
昌平抬头看了下天,又看了下步效远有些泛白的唇,说道:“去找个地方躲雨吧,你的伤口不能再浸水了。”
步效远随她站了起来,看了下四处,俯身就要抱她起来。
“你做什么?”
昌平闪避开来。
“你的脚走不了路,我抱你走。”
昌平俯身下去,霍一声撕开了自己的裙幅,撕下了两大块的布,缠了几圈在了自己的脚上,打了结,这才起身说道:“我会走。你照顾好自己就是。”说着已经朝前走去。
她的脚是那样的娇嫩,即使已经包缠了几圈的布,踩在凹凸的石块上,看起来还是硌脚。步效远在后,看着她提着裙幅,走得有些踉跄,一下已是过去,从后一把抱起了她。
“我的这点伤不算什么!”
她被他横抱起来,惊异地睁大眼看着他的时候,他躲开了她的目光,只是这样低声说了一句,已经朝着山涧上游另侧的缓坡敏捷地上去。那里的草木稀疏,地上隐约仿佛有人走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