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於见到了公主。
月光下的那双眼睛,仿佛不沾半点人间尘埃,只是那样那样清清冷冷地看着他。但即使这样,他也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半寸。
“开始吧。”
她淡淡地说了句,就自顾凭栏而立,再没看他一眼。
这让他有些微微的沮丧。
这样的她,让他无法对她多说一句话。而且,他没有在月光下作画的经历。他喜欢白天明亮的光线,能让他更好地调染他的丹青。但是她说出的话却叫他无法反驳,他立刻站到了预先备好的画案之后,凝神捕捉她的线条,挥毫撒墨。
就着月光,他或许能画出另一种更打动人心的美人,他很自信。
他的画出乎意料地一气呵成,连自己都前所未有地满意。他把画卷拿到了她的身边给她看,用最动听悦耳的话赞美她,最后他说,如果他能有幸在白天再次临摹公主的仙姿,一定更画出更美的一副画。
只是这样的一句话,她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这样伏在了栏杆之上,仿佛风一吹就要飞进荷池里去。
他刹时心旌动摇,终於忍不住,伸手想要扶上她的腰身。
***
“驸马爷,不可过去……”
幽暗的廊池边,几个立着的侍女低声想要拦住他。
步效远充耳未闻。
他的血液沸腾,全身的皮肤之下仿佛有尖锐的钢针在密密地刺。隐忍的多日的情绪终於在这一刻用愤怒的形式爆发了出来。
他现在忘了她是高高在上的,而他是必须仰视她的属於她的男人。
***
云卿的手堪堪要碰到她的腰肢之时,听见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有人大步从木梯拾级而上。侍女们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而且没有传唤,她们也绝不会上来。
他有些惊讶,但是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觉手腕剧痛,闷哼了一声,看见一只黧黑的手钳住了他的手腕,他的面前已经多了个男人。
他很年轻,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些,满面怒容,精壮的赤身在月光下闪闪泛出水色。就像是突然闯进一幅精致华丽画卷中的野兽,有点诡异。
“你是谁!”
云卿用力,却收不回自己的手腕,又惊又怒。
步效远没有回答,只是松脱开了他的手腕,将他推开,他踉跄了几步才站定。
昌平停住了笑,回头看了下,慢慢地转过了身,仍是靠在栏杆上。
“是你啊……”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下他,尾调拖得很长,“几天不见,你胆子越来越大啊,没我的允许就敢进我的南苑了?”
步效远脸涨得通红,紧紧抿着嘴巴站在她面前,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云卿的手可极是珍贵,经不起你这样的粗鲁。他的画极好,我还想多留几日呢。云卿,你的手可好,让我瞧瞧……”
昌平眼中满是怜惜之色,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朝着云卿走过去。
男人喉咙里突然发出声低沉的咆哮,猛地转身,从后有些粗暴地抱起了她还在走动的身子,撇下了目瞪口呆的云卿,下了露台。
被他抱着大步走在游廊上,惊异的侍女们看见了,都看向了茯苓。
“公主……”
茯苓犹豫了下,稍稍靠近了些。
昌平被这一声唤醒,这才回过了神。自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这样强行抱走,一时又羞又怒。
他让她不痛快,所以她要让他更不痛快.这才有了之前几天的闭门作画。但是她没想到,在她面前一向低眉顺眼的他现在竟然大胆到公然做出这样粗鲁的举动,这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他没穿衣服,一股浓重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被他用手紧紧抱住的后背和腰臀感觉到了一阵热意,那是他的掌心在熨烫着她,她身子有些僵硬起来。
“步效远,你好大胆子!快放下我!”
她终於微微挣扎了下,低声威严地命令他,声音却带了丝颤抖。
她再次惊讶了。他竟然不理会她的命令,箍住她身子的手反而更紧了些,加快了脚步朝着她的南苑而去。一路之上,他始终一语不发,她只听到他越来越浓浊的呼吸之声。
他真的生气了,原来生气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她忽然有些微微地窃喜,慢慢地停止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