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仿佛一场瘟症在蔓延,原本一直聚在姬弗贺身边的大臣们四顾相看,慢慢后退,缓缓地,到了最后,姬弗贺的身边只剩下了几十个卫士和王登。
“朕的皇妹已经疯了,在胡言乱语来人,快给我把她捉住,朕要让最好的太医让她恢复神志”
姬弗贺举高手中的佩剑,厉声大叫,眼睛睁得滚圆,眼神若厉鬼般幽暗。
他身前的卫士朝前动了几步,带了些犹疑,鲁鹿一个大步到了目平的身前站定,卫士齐刷刷停住了脚步。
“大家听着,快给我顶住。叛贼鲁鹿若是得手,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抓住鲁鹿,陛下赏金一千,封爵进位!”
王登大声吼道。
原本已经停了手的都尉兵将闻言,再次蠹蠹欲动,两边刹时在此刀剑对峙。
王登微微松了口气。
好在今早消自得的早,他有所准备,调来了都尉兵马。姬弗贺坐上天子宝座已是定局,只要断了都尉兵将的后路,再许以高官厚禄,一番拼杀,谁输谁赢还难说。
“王登,昌平若在胡言乱语,那么朕呢,朕的话又该当如何?”
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昌平的脸上现出一抹狂喜,猛地回头,看见自己的母亲正坐在一架辇舆之上,在一群宫人和武士的簇拥下飞快而来,身边大步行来的,正是步效远。
“陛下在此,谁敢妄动——”
步效远大声喊道。
百官骤然色变,也不知谁带的头,除了姬弗贺和王登,纷纷伏地,山呼万岁。
“逆子,朕怜你自小体弱,自问待你亲善,不想你却反噬於朕,谋朝篡位,逆子你可知罪?”
坐在辇舆中的女皇面沉如水,目光淩厉。这半年的幽禁,仿佛并未消磨掉她往日的气神。
姬弗贺浑身抖如筛糠,叮一声,手上的剑落在了平滑如镜的乌砖之上,慢慢地跪了下去。
“母亲,求母亲怜惜孩儿……”
姬弗贺一跪到地,呜咽不止,抬起头时,已是泪湿满面,跪行着朝女皇爬了过来,直到她的脚下,伏地痛哭,“母亲,孩儿和皇兄皇妹一样,都是父皇的骨血,为何偏偏孩儿却命定不寿?孩儿不甘心,这才放手一搏。一世本就苦薄,冉不亲历这人间至高的滋味,孩儿就是死了也不甘心。孩儿如今知罪了,求母亲饶我……”
“你这逆子,你反噬朕,朕尚可饶你,只你有两桩罪,却决不能姑息。一是手足相残,二是通敌叛国。朕若因了母子之心饶了你,有何面目去见天下之人?”
女皇神情沉郁,说到最后,淩厉之意,已是溢於言表。
姬弗贺痛哭流涕,又跪行到边上立着的昌平身边,伸手抓住她的裙裾,哀求道:
“昌平,母亲自小就最疼你,求你代二哥哥向母亲求情……”
昌平低头看他,叹了口气:“二皇兄,若是寻常之罪,不用我求,母亲自然也会饶你。”
姬弗贺松脱了手,慢慢站了起来,眼中一道精芒一闪而过。步效远一直望着他二人,突感不妙,抢身向前,却已是冲了一步,见姬弗贺竟从袍服之下突然抽出一把短刃,一下已是抵在了昌平脖颈之上,人也转到了她身后,牢牢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