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宣泄的悲伤让陆岐蜷缩成一团干呕不止。

『你哭什么啊？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你不开心吗？啦啦~谁敢站起来我就杀了谁~』

陆岐闭眼，伸手猛地捏住『自己』脖颈，寒声问道：「谁让你动手的！谁让你动手的！！」

『你干嘛？你想杀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杀了我等於杀了你自己！你敢杀？！』

陆岐红着眼睛用拳头拼命揍她。

『哈哈没用的，我没有肉体，你打不伤我！』

陆岐上下嘴唇轻碰，万灵决一出，周围乃至下界的灵气不受控制的流窜而来，围着她极速旋转。

她不走经脉不用吸纳，粗暴的将这些灵气塞进了身体里然后用灵力包裹住十指，一拳一拳的打在『自己』脸上。

「杀人。」

「我。」

「让你。」

「杀人。」

她血泪不止，拳拳到骨，自己承受着越打越快，拳打脚踢上万下还不甘休。

『嘶你疯了你疯了你疯了！你再打就死了死了！』

『陆岐』见她来真的，拼命挣脱出来，挡下她的拳头道：「别以为我不会还手！我帮你你还打我！」

陆岐旋身一脚，什么术法都不用，就跟她打肉搏战。

『陆岐』和她打了上百个回合，她生气了，阴着脸召来魔气，「既然你不想活了就把身体给我吧！」

陆岐抬手用灵力抵住，面无表情的扇了她一巴掌。

灵气直击任何形体。

『陆岐』呼痛，「你死了吗！感觉不到痛吗！我们是一样的！我们是一样的！」

「不，我们不一样。」陆岐低声说着再次瞬身过去殴打她，黑白两道光芒在天庭上空交缠，速度快到肉眼捕捉不到。

『陆岐』从气势汹汹的反击到露怯，她有些怕了，她感觉陆岐想活活打死她，不，准确的说是，她想活活打死自己。

「你这个疯女人！我错了我错了，你能不能别打啦！」

陆岐下手依旧毫不留情，她胸前的白光在一下一下的加剧闪烁。

『陆岐』无力反手，抱头狂喊：「守护魂，守护魂预警了！你快停下快停下来！」

陆岐无动於衷，麻木到近乎冷血，按住走不了的『陆岐』，抬手重重一拳又一拳的锤打着她脑袋。

家人朋友，全部因她而死。

那她为什么还要活着。

她凭什么活着。

『陆岐』是她分裂出来的恶，被锤的奄奄一息道，「就因为，就因为你害死了他们，所以，所以才要苟活着啊！活在痛苦里，一辈子，每分每秒都在痛苦中度过才是最折磨人的！你不能死！」

陆岐张口，鲜血争先恐后往外流，她手下不停继续往死里打道：「对，你说的，有道理，我可以不死，但你，不能活。」

『陆岐』在她的灵力重击下形体开始涣散，她虚弱道：「你杀不死我的，你早就入魔了，不可能没有恶念，一旦生恶，我就会再次，出现。」

『哒』

守护魂出现裂痕的瞬间，恶念被她活活打散，魔气开始逐层淡化，无主的缩在一角。

陆岐身上的黑衣蜕变回原来的白色，又被身上的鲜血染成了绯红色，及腰长发一寸寸的变黑，她四肢一软，笔直倒下，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每喘一口气都带出一滩鲜血。

她艰难的侧过脸，看着躺在不远处的猴哥，动了动手指，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的爬过去。

「哥……」

还没爬到，天庭的结界就被破开了。

身体近乎透明的菩提，看见里面神佛一地皆在血泊里生死不明的惨状脚步一顿，接着发现一身红衣在地上慢慢爬动的陆岐，立即瞬移过去她身边抱起了她。

他抖着手查看她的伤势。

「师，师父。」陆岐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全是血，也抬不起手，只能用食指指着猴哥，拼命的指着猴哥，「师父，救，哥哥。」

菩提扫了眼孙悟空，察觉到他尚有呼吸，将自己法力输给陆岐怒声道：「都这个时候都还想着救他救他救他！你自己呢！我警告过你什么？你答应过我什么？你是不是想，是不是想气死我！」

「我，我……」陆岐突然想起来，她答应过师父，不跟天庭打架的，可是天庭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她咳出喉咙里的血，跟菩提告状道，「师父，魔族的魔王是他的心魔，他不说，他什么都不说，也不救熊哥，不救花果山，他利用我跟哥哥，不把妖族的命当命，被识破后还试图辩解。师父，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

「好好好他该死他该死，不哭了不哭了。」菩提又气又心疼的抆去她脸上血泪。

三十三天外通往下界的介面在不明原因关闭。他上一个法相分身在这里待了上千年，因跟师叔打斗被天道发现而逐渐消散。现在这个法相分身破戒下来，在途中就损耗了大半法力，又在结界上面消耗了不少，怎么能救得了岐岐！

道君进了极道仙境给岐岐找药材，仙境不开他无法感知外面的事。

岐岐啊！

「师父，救哥哥。」陆岐拉着菩提的衣袖，一拉一个血手印。

「他没事！你担心担心自己吧！我警告过你守护魂发光就不能再用法力了！你都做了什么？！」菩提气道，「我让你不要跟天庭开战，最大原因就是怕你乱来，结果你，你！」

「因为我害了很多人，师父我害了很多人，我要救他们，如来说他有舍利子，可是他不给我，他告诉我有舍利子又不给我！」陆岐刚想求师父救救花果山，就发现她师父的身体在逐渐消散，她惶恐的揪住菩提衣袖，「师父你怎么了不要救我不要救我了！」

「岐岐你冷静……」菩提心口钝痛，他后悔了，他不该把岐岐留在下界的，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岐岐变成这般易惊易慌的模样，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在他离开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他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这是我的法相分身，法力不够了就会这样。」

「师父……你也是，三十三天外的吗？」陆岐问道。

「对，我一直在三十三天外，你在这里看见的都是我的法相分身，跟陆压道君一样，真身在上面，所以没事，哪怕消散了都没事。」菩提摸着她的头发说。

「那你之前说不能出现不是不能，而是没有办法出现，对吗？」

菩提颔首，眉头紧紧蹙着，岐岐这伤实在太重了！

他取出仅有的一枚太乙仙丹喂给陆岐，只能先保住心脉让其他伤慢慢自愈，过程可能会很慢很长，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菩提抱她过去孙悟空那边，查看了下他胸口的伤势，摸出一瓶伤药洒在他的伤口处道：「他连你十分之一的伤势都没有，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只是一时伤重昏迷，一会儿就醒了。」

陆岐问道：「真的一会就会醒吗？哥哥会没事吗？」

「哎，放心吧，他没事。」

「没事就好。」陆岐终於笑了。

菩提拍着她的背看着孙悟空，心下忧愁，虽然危不及性命，但魔气入体影响甚大啊。

「休息一会吧，等你休息好，悟空就醒了。」他哄着死撑着不肯闭眼休息的陆岐道。

陆岐不敢睡，看着菩提问道：「师父，你现在的法力，能陪我们多久？」

菩提说：「三四日吧，别担心，我就在这里守着，没人敢动你们。」

陆岐还想再说些话，被菩提抬手抚住了眼睛，再拿开时，她已陷入了沉睡。

过了半日左右，如来及众神佛从血泊里醒来。

如来看见菩提时，神情十分复杂。

他走过来，看了眼他怀里的陆岐道，「你怎么下来了。」

菩提盘腿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陆岐，身旁躺着悟空，看也不看如来道：「再不下来，我这两个爱徒怕是连魂都捞不着了。」

「我没插手他们的事。你知道的，玉皇於我们有恩，她又入了魔，两边都不能放任不管。」如来道。

菩提抬眼看他，「玉皇确实帮过我等，但他的心魔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方便管凡间劫数我尚可理解，但你把陆岐逼成这样，是等着道君下来翻天？」

如来摇头道，「当时那情况，你若给了她舍利子，她必定不管不顾的将所有人杀光殆尽。舍利子我肯定会给，只是要看时机。」他说着叹息一声，「陆岐现在情况如何？她的心魔是你除去的？」

菩提回忆起刚才推演出来的情景，沉下脸道：「心魔，是她自己打散的。」

如来一怔：自己……打散了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