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最后一支舞……”

“亲爱的, 仅是最后一支舞……”

余泽踏入舞池的那一刻，女子那沙哑缠绵的演唱声恰好随之响起，缱绻的声音不免令人有些晃神。在余泽听来，这首曲子未免过于暧昧了。它几乎没有任何前奏直接就张力十足地搅动着人的情绪，浓重而压抑的伤感之情恍然间竟已呼之欲出。

余泽忍不住微微侧过了头看向身前的男人, 而当他和雷欧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 一种莫名的默契理所当然地蔓延开来。

如果非要用言语来形容那种感觉的话, 大概就仿佛是突然间被看不见的丝线给牢牢捆在了一起, 他们只要向着对方轻扯丝线便能倾听到埋藏在最深处的心声。

余泽和雷欧就这么一左一右错身站立着, 无需多言的，他们几乎是同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而两人伸出去的手并不是为了缠绵地揽住对方，反而不约而同地悬停在了在半空中。

两只深浅不一的手掌几近相贴，然而他们的掌心却仍留着半丝空隙, 这半丝空隙却宛若天堑。一种欲拒还羞的纠缠意味就从那微小的缝隙中慢慢衍射出来, 不知不觉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触碰到对方。

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竟沉重到仿佛隔着整个深渊。

奇异的氛围笼罩在舞池中, 四周似乎一瞬间沉寂了下来，两人的眼中只剩下了对方的存在。余泽没有放下悬空的右手，他抿着唇慢慢地动了。

只见余泽优雅地抬起脚向左侧绕了半圈, 交谊舞般的步伐中透出了似纠结似憧憬的情绪, 仿佛重演了与情人初见的场景。雷欧同一时刻也向着右侧绕了半圈, 他的脚步声仍是沉稳和坦然, 然而不再平稳的呼吸诉说着他也进入了状态。

无论如何迈步移动, 两人掌心的距离分毫未变，连对视的眼神都没有移开过一丝一毫。

“仅是最后一支舞……”

“在我们离别之前……”

歌手那骤然拉长的尾音仿佛是一个讯号，空中那泾渭分明的两只手第一次交握住，战栗的感觉顺着两只同样冰冷的手掌传递着，摧枯拉朽般地流入了心底，肆意搅动心绪。雷欧仿佛是受到了蛊惑一般，他指尖一个用力就让余泽搭上了他的肩膀，而男人的手则选择停留在余泽的腰后。

“当我们一次次挥手转身，旋转、旋转、旋转……”

“就如当初一样……”

跳到这里，早就已经不知道是歌曲在主导着他们的舞步，还是他们的舞步天生便和歌曲绝对契合。当两人顺着歌词转身、侧头乃至旋转的那一刻起，舞池里的人全都情不自禁地停下了动作，他们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凝视着舞池中央跳舞的两人，脑子里唯独剩下那蒙着朦胧光晕的身影。

因为正在舞动的两人气场实在是过于惊艳，那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震撼！

雷欧和亚瑟明明骨子里都是薄凉之人，在这场舞蹈之中却宛如点燃了火焰一般，灼灼而不可直视。他们的动作脱胎于交谊舞，却更加奔放热情，充斥着自由之上的魅力！

余泽原本整理好的碎发不知何时已散落在额头上，那一向冷漠的雷欧也略微舒展了眉梢，深沉的猩红瞳孔和浅薄的灰蓝眼眸对上，内里是如出一辙温柔和倾慕，或许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迷醉之色。

他们仿佛真的完全沉浸在自由舞那令人一见钟情的魅力中，两人根本不是单纯地在舞蹈，而是在试图用灵魂进行碰撞交融了。

这的确不是在跳舞，这是在另类的交锋。

“再多一次机会吧……”

“抱紧我给我温暖……”

“因夜已渐冷……”

“而我还意乱情迷……”

意乱情迷吗？雷欧听着歌词，他的手悄无声息地顺着严谨的西服滑落，当男人再度搂紧余泽的那一刻，那低哑惑人的声音瞬间像电流一般划过了对方的耳畔：

“跳的不错。”

是了，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根本不是什么精心准备的舞蹈，这场舞从一开始就完完全全是临场发挥的玩意儿。如今不过是跳到一半罢了，竟已同时让他们这两个见识甚广的神明都觉得是水准之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余泽轻笑着抵上了雷欧胸膛，当两人对视的那一刻再度从容地甩身后退，铂金碎发浅浅地贴在他的脸颊上，那薄唇下吐出的永远是自信十足的话语。

事实上刚才的舞蹈他远没有众人以为的陶醉，他在那半场曲子中悄然摸遍了雷欧的身体左半侧的13根肋骨，而恰好是摸到第13根时雷欧开口说出了上面那句夸赞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