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也明白,没有强求,立即召集专家开会。会议紧张而快速,没有长篇累赘,每个人都用最简洁的语言表明观点:
“水库的面积太小,我建议立刻开闸,让水扩散到下游区域,与河流汇成一片,这样能保护更多的地方。”
“我们不能百分百确定结果,贸然开闸,可能会更糟。”
“那我们就守着这座水库等死么?”
“……”
老者一声不吭的听着,这就是考验决断力和担责任的时候。
他低下头,又看了看流域地图,从大河镇,到艾丁湖乡,再到尔亚乡、恰格勒乡、坎迪乡等16个乡镇,河流从西到东,刚好在火洲城的外围兜了一圈。
如果开闸,不能保证16个乡镇全在其中,但一半是没问题的。
“……”
不过他还有些犹豫,毕竟是大事件。而此时,不知谁说了句话,突楞楞的传到自己耳朵里。
“反正也没有更糟的了,为什么不试试?”
更糟的,更糟的……
“好了!”
他紧紧闭了下眼睛,随即又睁开,道:“准备开闸放水!”
……
现在临近黄昏,按时间估算,下游涨到一定的面积,跟红雾抵达的时间相近。
众人齐聚控制室,老者亲自下令,“开闸!”
“是!”
一人凛然应道,随即扳下开关,又按掉一排按钮。
“轰!”
“轰!”
随着闸门打开,巨大的水流以每秒4000立方米的速度从泄洪孔奔腾而下。几条黄龙喷薄而出,那是河水夹杂着淤泥沙土,咆哮翻腾,极其壮观。
水流飞滚坠落,又撞击在谷底的岩石上,转瞬间,巨浪再度腾起,在空中化为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轰鸣声震耳欲聋,如同万马奔驰,金龙狂舞。
上游的鱼也被冲了下来,二十米高的落差造成的冲击力,以至於鱼头不见,只剩下一条条青色鱼身漂浮在河面上。
顾璵和小斋站在安全地带,只听涛声如雷,槽沟里的河水就像煮开了锅,浪沬横溢,一股头的向下游冲去。
上游与下游融汇到一起,上游的河又连绵不断的提供着能量,转眼就漫延一片。水位猛涨,很快淹没了河道,冲入村庄民宅。
而不远处,却见天空火红,正是灾祸袭来。
“首长,快撤离吧!”
“……”
“首长!这里都是山路,脱离不便,再不走就危险了”
“……”
助手百般劝说,老者才深深看了那天水一眼,抹身离开。
他六十多岁,还不算太老,这一遭,已然堵上了全部的政治生命。当然他也不后悔,这样的人物,只要决定做出,就是认定了价值。
众人麻溜上车,绕着山路一点点远离,最后到了开阔平地,才停下来远远观望。
“哗哗!”
“轰!”
水位早超过了警戒线,大量的流入居住区。沿河的房子全被淹到二楼,还有遗弃的农田,破烂的篱笆院,古老的村道和牲畜圈,都泡在了水里,并且越来越深。
“扑通!”
一处小院在洪水的冲刷下,不时有房屋倒塌。青灰色的砖墙抹去,露出里面的卧室,卧室中又空无一人,更显悲凉。
不知不觉,洪水漫盖了众多乡镇,汪洋一片。
时间上,现在已是夜晚。天光却未显漆暗,因为远处的那只魔鬼,终於到了近前。
那红雾就像染料一般,慢慢遮掩了天空,吞噬着一切。大坝两侧的山体,本有些嫩嫩的绿色,结果雾气漫过,变得死灰凄厉,全无生机。
“哗哗!”
下面的河水还在流淌,那声音似在挑衅着对方。於是下一秒,大量的雾气化作一条条赤蛇,倾天压来。
葡萄钩的那条小河很浅,水量也不多,眨眼就蒸发干净。这次却不行了,那巨浪奔涌咆哮,竟然抵挡住了攻击。
刹时间,红天黑水交接一处,互相撕咬、争斗,映的人间不似人间,地狱真如地狱。
“……”
顾璵和小斋望着远方,从山到水,从天到地。
只见红雾在慢慢减少,水在迅速蒸发,大团大团的蒸气挥散到空中,本应凝结成积雨云,但空中全被雾气遮盖,蒸气半上不下,就那么在中间盘旋。
随着越聚越多,这片区域已经成了大蒸笼,红雾与闷热的湿气混融,仿若下着一场酣畅红雨。
他们有心情观景,旁人却魂飞魄散。科研组还在观测数据,足足一个小时后,才扯破了嗓子喊道:
“没有推进!”
“没有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