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不石又道:“兄台所用的真气逼住酒水的手段,虽是上乘内功,但江湖上能做到的高人想必也有不少,小可这‘化酒丹’配制却极为不易,天下能制出此丹的绝不超过十人,仅就手段的高明而论,我这炼丹之术并不在兄台的内功法门之下!”
比拼酒量,已经变成了内功和医术的比拼,而现在二人既然都不会醉,就正如华不石所说的,只比谁的肚量更大,能撑到最后不被酒水涨破才算赢。
如果这么比下去,必定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输的自不必说,就算是赢的一方,恐怕也得肠胃受伤,很不好受。
却听得华不石又道:“今日这赌局的胜负之数,小可押的是身家性命,就算是肠穿肚烂,也定要拼一个鱼死网破,总也比没了性命强些,而兄台若输了却只不过是应承一句无关紧要的言语,并无大碍。这其间如何取舍,便看兄台的选择了。”
泼皮汉子松开了华不石的手腕,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这位华大少爷,不言不语。
这输赢之间的道理,泼皮汉子本就是心智明晰之人,早就已经想到了。华不石既然敢明言出来,便是已表明了决心,绝对不会退缩,为了争胜非要死拼到底不可!
这位华大少爷当初押下赌注之时,想必就已计算到了此种情形的发生,才故意要让他自己退无可退,只能背水一战,非赢下不可,而同时却又巧妙地给对方预留了退路,使得赌局的输赢对这泼皮汉子无足轻重。
也只有在这种情形之下,他才有可能赢。
这种局面对于泼皮汉子来说,如何选择更为明智是显而易见的。谁也不会为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拼得自己内脏受伤,而且最后还未必能赢。他瞪着华不石,心中颇有不甘,又不禁惊异于这纨绔少爷的心机和果决。
精心布局,豪赌生死,不但有过人的心计,而且有拼死的决心,这“恶狗公子”华不石果真有些不凡!
泼皮模样的汉子忽然哈哈大笑,道:“华少爷智计高明,要做我的朋友倒也足够了!想来那‘冷面诸葛’竺真颜也定是栽在了你的诡计之下才丢了性命,哈哈,罢了,这赌局便算我输了!”
华不石抱拳拱手道:“多谢兄台承让,华不石惭愧!”
泼皮汉子道:“你不用惭愧,赢了赌局是你的本事!好罢,打伤于家五兄弟的账便一笔勾销,大爷还有别的事,就此告辞!”
华不石道:“我们既然已是朋友,兄台能否赐告名姓?”
泼皮汉子道:“别人都叫我‘五爷’,你便叫我‘五哥’罢!”
他说过了此话,转身便走。众人纷纷让路避开,但见他踢着脚下的那双破烂草鞋,噼里啪拉,大摇大摆地出了赌场大门,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华不石站起身来,送至侧厅门外,拜别道:“五哥好走,一路顺风!”
那泼皮模样的汉子走了。
华不石唤过西门瞳,吩咐他将那位名伶卓漪玟送回戏园,又请赌场的执事呼延驹遣人将适才已吓晕了过去的大将军吴英豪抬回副总兵府。
众人散去,华不石走回到那间小厅之中,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垂首不语。
沈滢儿也跟进房来,道:“这泼皮汉子武功高强,外貌举止古怪,身份十分可疑,一定不是寻常之辈,华大哥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她抬眼去看华不石,却忽然发现他脸上一片潮红,两眼发直,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仿佛立时就要不支栽倒。
沈滢儿大吃一惊,赶忙上前扶住华不石,问道:“华大哥,你怎么了?”
她心念电转,难道是刚才不查之下,华不石又遭了他人的暗算?
却只见他张着嘴呵呵傻笑,憨态可掬,口中嘟囔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化酒为水的灵丹,我那药物只不过能暂时控制几分酒力,不会发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