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铭低下头,冷汗涔涔,握着剑柄的手几乎在微微颤抖。
陆旻烨猩红着眼,步步朝他逼近,模样可怖,犹如嗜血凶猛的狂兽,掐住了他脖子,嘶哑着嗓子“找药”
“是、是是”钟铭疯狂攫取新鲜空气。
五更天后。
周念欢抱着包袱坐在门槛上,脑袋一耷拉,小鸡啄米似地靠着门边竟累的睡着了,樱唇微微张着,不知道梦到什么,先是眉头紧锁,接着忽然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怎么还没回来怎么还没回来”周燕来回踱步,急的嘴皮起泡,不停搓手。
“回来”周念欢被吵醒,粉拳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捕捉到两个关键字,惊喜地站起身问道,“可是大哥回来了”
“要回来了,我也不用这么着急了”
周燕黑眼圈浓重,鱼尾纹很多,苦笑时整张脸都皱成团,一看便知是个慈祥胆小的苦命人。
她握住周念欢的手,不假思索地从腰包里掏出大半碎银,全部强塞给周念欢。
“欢儿,你先走我留在这里等着你哥。万一天亮张大壮来报复,咱们能走一个是一个总比都栽在这里强”
“走,哪里走臭娘们找人把老子打成这样,非得弄死你们”外墙响起嘲讽。
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只怕来人不少
周燕惊恐地跺脚,老鹰护崽子似的展开双臂,护在周念欢面前“来的好快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坐在轮椅上的张大壮被人推进来,头肿成猪头包着三层纱布,胳膊断了吊着绷带,双腿还绑了木棍做固定,伤的很严重,进门便爆骂道。
“生怕你娘俩跑了,老子早把哥你抓起来狠揍了顿,老子挨多少打,他就挨多少揍”
一个头发散乱、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被三个长工抬进门,朝地上扔去
“哥”
周念欢冲过去,将韩斐抱在怀中,轻拔开他染上血污的墨发,得见一张斯文俊雅、颇为阴柔至美的脸。
他左眼下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气若游丝地睁开眼,呕地又吐出一口血。
人已被打的半死不活
“你简直卑鄙无耻”周念欢愤怒的全身发抖,着急大喊,“大哥哥说这是天子脚下,你们目无王法,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这关村老子就是王法天高皇帝远,我爹横行霸道几十年,靠压榨你们修四合院买三妻四妾,日子过得好着哩,哪有什么报应你先前勾搭的那男人呢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到城里嫁个官太太啊呸”
“上把他们打服看这个关村还有谁敢忤逆老子的王法”
张大壮冷笑着发号施令,他带的五十号人乒乒乓乓砸碎家里的东西,砸锅碗瓢盆、脚踹烂窗户,拿劈柴刀砍断床,将她们收拾好的包袱全部剪烂后倒上潲水
把他们喂养的小鸡仔抢走,扯住周燕的脑袋往地上磕
韩斐酷爱读书写字,颇有造诣,是要参加科举的,他的手是要执笔作画的,眼见慌乱中有人举着扁担打他,周念欢下意识捂住哥哥那双漂亮的手
痛的咬牙闷哼,周念欢手当即被打骨折
张大壮看戏似地抬起下巴,仆人喂他吃烤猪蹄,吃的满嘴油,享受着胜利者的快感“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咯那人可不会再救你了,哈哈哈哈。”
娘亲说那人不会再回来。
张大壮也断定那人绝不会再来,才敢如此嚣张。
毕竟萍水相逢罢了。
十指连心,周念欢痛的满头大汗,痛苦呻吟,死死护住被半死的韩斐,身上落下雨点般密集的拳打脚踢,如瀑秀发在地面乱散开,她不祈祷菩萨佛祖下凡救她,只祈祷那穿软缎的男人再出现一次。
濒临绝境的她,落下泪水“大哥哥,再救、救我一次吧”
周念欢是不信神,如果有神仙的话,为什么她家从未作恶,却被恶霸如此欺负
她是不是快被打死,出现幻觉了
可她分明在血泊中看见,天光乍白、朝阳斜照入院墙时,有抹月白色长袍飘飘然踏过屋檐,站在地上。
他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像皱了皱眉,蹲下来伸手牵她,同样是银云纹袖袍,同样声音冰冷,“伤的重吗”
果然是幻觉,他不会来的
周念欢虚弱地抬手,朝前挥了一巴掌,直到这巴掌响响亮亮打在陆旻烨脸上
时,她的瞳孔开始急速聚焦,惊呆地愣愣看他
陆旻烨俊脸留下一道脏污,顺手把她捞起来,本想看四周哪里可以把她放下,可看着四处断裂的家具,就连床都稀巴烂时,只好单手抱着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