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桐性子最为不稳,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握紧拳头,眼中火气直冒。眼看他控制不住心中的火气想要上前同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吵架时,徐光一把抓着他的胳膊。
徐光面无表情,却死死的抓着殷桐。
殷桐看向徐光,他抿着嘴,眼中是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恨。此刻在这群人口中他们不再是昨日回京的英雄,而是没有廉耻最放荡不堪之人。
百姓的嘴因人故意起哄变成了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刃,比北燕的长刀刺在身上还要让人感到疼。
徐光没有看他也没有松开手,他不能让殷桐在大街上同人争吵。
这个时候,他们不开口是错,开口也是错,他们站在这里是错,转身离开更错。
他们被人设计,进退两难。
左离是谢追的副将,和谢追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提起谢追就会想到他的副将左离,所以他受到的攻击也最多。
左离深深吸了口气,他低下头对着徐光、殷桐小声说“不要同这些人一般见识,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越不好,我们走。”
殷桐怒瞪双眼“就这样走了在被人当成猴一样围观后”
左离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他看向殷桐“那你想怎么样和他争吵,像猴一样继续被他们围观编排”
徐光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是错。
正在这时,谢追有了动静。
他阻止了想要驱赶四周百姓的小厮,然后从马车里踩着凳子缓步走了下来。
他背部挺得直直的,脸若刀削眸若寒星,周身气势如虹。
普通老百姓被他那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扫过,只觉得寒意遍布身体。此时此刻,他们陡然想起谢追是小哥,但他却是一个杀过人手上沾染过无数人鲜血的小哥。
议论之声从谢追下车的那一刻由大变小,等他走到左离、殷桐、徐光三人前,那些难听的讨论声已经彻底没了。
谢追没有看四周之人,而是直接望着三人沉声道“我听王爷说你们不日就要入宫见驾,不在家里好好休整,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一开口,左离头皮一麻,这感觉就像当初在军营
听谢追处罚那些犯事的将士,心里不自觉的琢磨自己有没有犯哪条军纪。
殷桐和徐光也有这感觉,三人的脸瞬间都苦了起来,人看起来丧丧的,有点可怜。
想当年谢追出入军时,大家都觉得他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才入军,根本打心眼里看不上他。对此谢追二话没说,他在军中立威很简单,就两点。
一,使劲杀敌。
二,不服的人就使劲揍。
他杀敌很多,揍起人来一心想赢,根本不要命,大家都怵。
有个小孩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看向身边的大人脆生脆气道“父亲,他们三个是不是打不过这个人,所以很害怕”
孩子的父亲“”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捂着孩子的嘴,朝看向他的左离等人尴尬一笑,然后抱着孩子从人群中飞快溜走了。
四周老百姓一看,心道眼前这场景还真像这么回事,还是小孩子眼明心亮。
左离脸上有些窘迫,殷桐看着没怎么变化的谢追心里有些激动,不过目光触及到他眉间黯然的朱痣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唯独比较镇定的是徐光,他收起脸上的表情,大大方方回道“左大哥是京城中人,我和殷桐没入过京,今日小聚是想让左大哥给我说说京城中的事情,以免入宫后在皇上面前失礼。”
殷桐点头如小鸡吃米“就是,就是。”
谢追道“皇上最是和善,你们又是有功之士,不必太过担心。”
说罢这话他朝四周看了一眼又冷着张脸道“皇上召你们回京是要犒劳你们,而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受人指点受窝囊气的。所以听到那些辱人耳朵的污言秽语,你们不用放在心上更不用忍着,直接报官就是。”
“还好刚才我已经命人去请京兆尹前来,想必他肯定会查清是谁背后在故意挑事。我和王爷的婚事皇上亲赐,天下皆知,你们又是皇上亲自召见回京受赏的,今日故意挑唆之人肯定是对皇上不满。这种对君不忠之人若不找出来拿下,那便是在害他九族。你们莫不可因一时心软,就忍让不言。”
徐光趁机坦坦荡荡道“厉王君曾救过下官的命,皇上赐婚时,我等还在北境,未能恭贺。今日大街上遇到,于
情于理,请厉王君受我等一拜。”
左离和殷桐相互看一眼都走上前行礼。
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个礼不是对着厉王君行的,而是对着在北境的大将军。
四周看热闹之人“”
怎么一眨眼他们这行为就成了对君不忠了还有什么京兆尹要前来抓人他们什么都没干,就是听到那些话随声附和了几句。
不过想想也是,皇帝给谢追和厉王赐婚,他们在这里嚷嚷着谢追在军中不检点,这不是在打厉王的脸说他娶了个不清白的小哥吗
厉王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婚事是皇帝亲自赐的。打了厉王的脸,不就等于在扇皇帝耳光吗
有人心思转的飞快那是越想越害怕,又看到京兆尹还没带兵前来,忙转身离开。其他人看到这情况,也急匆匆的跑了。
其中就有那个躺在地上说马车差点把他撞死之人。对这人,不用谢追开口,厉王府的人就跟了上去。
人都散了之后,徐光偷偷松了口气。
刚才如果谢追没有走下车,又没有说出那一番话,事情会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谢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今日之事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他不出面别人会说他做贼心虚,左离他们也会因此惹一身腥;他出面拿出皇帝来说事儿,那些人心里再怎么有想法,面上都得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