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准备征葛尔丹, 政务军务都要调配,康熙最近比较繁忙。趁着午膳的这段时间,才去承乾宫。皇后没在, 他径直去西次间里看三个小元元。
这个时段, 三个小人儿都醒着。
每当这个时候,康熙就会想到“三头六臂”这个词。不用三头六臂,有三个胳膊就行,这样就能同时把他们抱起来。
眼下里却只能抱起一个, 搂怀里, 摇晃上片刻,放下, 再抱另一个。
以前这个方法,挺顺利。这日,也不知怎的。抱起一个, 另外两个就哭;把这个放下,抱另一个哭得厉害的。抱起来的是不哭了, 放下的那个崽, 加入了啼哭的队伍。
闭着眼睛,张着小嘴“啊啊啊”哭得脸都红了,眼角还当真噙着泪花。
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容嬷嬷看康熙慌得手忙脚乱, 感觉像是自己照管的孩子, 不懂事给对方添了麻烦似的。
讪讪地解释“万岁爷,依奴才看, 这是孩子们懂事了,有了思想,知道争宠了。争着要您抱。”
“是吗”康熙看了她一眼,十分赞同这个说法。皇后生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小小年纪就知道争阿玛的宠爱,“你们来哄哄吧,朕还有事。”世间诸事,不患寡而患不均,用在孩子身上也一样。既然不能一次抱起来,索性就都不抱。
康熙出西间的门,佟宝珠正好回来。看到康熙,她好像很意外的样子,惊喜道“皇上,您来了。”这才半蹲下行礼。
康熙本来就被三个孩子搞得晕头转向,此时被皇后这意外惊喜的小模样儿搞得更加晕头。
看了她一会儿,才说“皇后无需多礼,快来用膳。”
万岁爷发话说用膳,宫人赶快端了水盆上来,伺候他们洗手。
这日,没像往日那样,各洗各的。
佟宝珠执起康熙的大手帮他洗,惹得康熙满腹疑惑,说话的时候,不住地打量她。
“上午,大舅舅来了,又说起鄂伦岱的事。朕知道大舅舅在想什么,是担心盛极必衰。朕再三向他保证,在朕有生之年,绝不会动佟家,就差没给他写保证书了,他这才不再坚持要诛自己的儿子。”
佟宝珠用茉莉花香皂把他的手心手背涂抹了一遍,上下都搓搓,揉得两只手满是泡沫,又吩咐宫人换水。
“大伯提到鄂伦岱不让庶母葬入佟家祖坟的事,皇上帮助解决了吗李氏虽是侍婢,但她入了佟家的门,就是佟家的人,何况还有孩子,总要给孩子颜面。在这件事上,鄂伦岱不顾忌他阿玛的心情,又不顾忌兄弟情谊,是霸道了些。”
“朕不知此事”康熙心中早有计划,此时皇后提起,却一本正经地说“皇后怎么不早说呢早说,今日上午,朕就召鄂伦岱谈话了。国事是忙碌,但家事也同样重要。家事国事天下事事关心嘛。”
佟宝珠对他说的不知情,不置是否,而是笑呵呵道“皇上找鄂伦岱谈话时,注意一些方式,别让他以为是大伯告了他的状,加剧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接了宫人递过来的手巾,给他擦手。
康熙冲她笑“皇后不相信朕的处事能力”
“当然相信啊,皇上抛开皇帝的身份,也是最能干的男人。皇上的事情多,臣妾提醒了,您就不用多考虑,哪一方面没想到了。”佟宝珠盛了小半碗绿豆汤,放到他面前,“皇上先两口汤,再用饭。春天干燥容易上火。”
趁着康熙喝汤的时候,她又说道“皇上能不能单独召见穆尔哈一次不用给实际的好处,只同他闲聊几句就成。让他知道,皇上并未因流言小瞅他,相反还觉得这人是位能屈能伸,顾全大局的真汉子。”
“朕正有此意。”
康熙对皇后的所作所为,欲发疑惑。以前她从不和他谈论佟家的人,对于他们的行为更是不管不问。
今日这是怎么了
说话的时候,康熙又抬头看向佟宝珠,想从她的神色里分析究竟。
“还有法海,下午,朕就把他召进宫,看看他的资质如何。倘若能入得了朕的眼,朕就给他赐婚。提高他的地位,鄂伦岱那边不用敲打,自然就知道收敛。”
法海是佟国纲的老二,就是侍婢生的那个孩子。听说今年二十二岁了,仍未成亲。佟宝珠未见过此人。依年龄来看,应该是未入宫前见过这个堂弟,但她没有以前的记忆。
“还是皇上考虑的更为周全。”佟宝珠笑吟吟道,“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但臣妾面对这些烦心的家事,实在想不出用什么办法能够妥善解决,只能求助于夫君。皇上就依亲戚的身份,对他们稍稍调解即可,皇上龙威震天,他们不敢不听。
下午,康熙召见法海时,又想起中午在承乾宫里的事,想起皇后的笑脸,想到她叫的那声“夫君”。
心里甜蜜得汩汩地冒着泡泡。
皇后对他的态度,终于开始改变了,开始把他当成可以依靠的男人。他就知道,功夫不负有心人。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康熙想着要召见法海,多半原因并不是因为处理佟家的家事,而是想看看法海这个人。被鄂伦岱如此打压之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民间有俗话,没有人会去踢一只死狗。
相必此人是有些能耐的。
纵然康熙有心理准备,见到本人之后,仍是有些意外。一表人才、见识广博不说,更为难得的是,没有贵族子弟那种生长在骨子里的张扬高傲。
从长远来看,佟家需要的就是这种人。未来的某一日,佟家万一有倾覆之势,此人将能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