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荣华富贵,女人能不能享福还难说,若是男人倒霉,女人肯定跑不掉。
皇太后沉默片刻,又仔细打量着云瑶的神色,问道“云丫头,你老实告诉我,老四这次避居在外,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也参与了其中”
云瑶摇摇头,坦白答道“太后娘娘,奴才听到贝勒爷说起过朝堂局势复杂,不想来趟这趟浑水,正好借着身体不好避居在庄子里。他有没有参与奴才不知道,也没有问。”
皇太后松了口气,蓦地笑了起来“老四才算是真正聪明之人,能避开的话就避远些。太子被废了,总得立储,可立谁呢
皇上忌讳着他那些儿子们,只怕立谁都不愿意,会跳出来的可得倒大霉了。哀家倒盼着老四这次能躲开,笑到最后。”
云瑶诧异看过去,皇太后一直对胤禛颇多嫌弃,没想到她倒能支持他。
皇太后失笑,“你傻不傻,哀家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名份上还是老四的格格,他倒了霉,你能有什么好处”
云瑶拿着毛笔一下没一下蘸着墨汁,闷闷不乐地道“若是他最后赢了,奴才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啊。”
皇太后笑眯眯看着她,取笑她道“老四对你那可是没话说,你怎么会没好处了云丫头,你且说说看,若是哀家没了,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云瑶哀哀看着皇太后,“太后娘娘,以后别说什么没了的话,你还要长命百岁呢。”
皇太后眼神柔和无比,随着她说道“好好好,就算哀家能长命百岁吧。可百年以后呢,你总得自己过日子吧。”
云瑶蘸好墨汁,在纸上写下了“怎能不忆江南”几个大字,脸上浮起些神往之色“奴才想带着姚姑姑魏珠他们,还有猫与马一起去江南。
在龙井村旁边有个庄子,再有一片茶园,种茶吃茶,逗猫弄狗,闲暇时去灵隐寺听经,就这么自由自在到老。
等到死了以后,一把火烧了,等钱塘江大潮的时候,把骨灰撒进去,下辈子投胎做个弄潮儿。”
皇太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说道“这等神仙日子,哀家也想啊,不过哀家是过不上喽,你倒能想想。”
几天之后,康熙斥责太子不顾手足同胞之情,纵容下属贪赃枉法,将太子囚禁于咸福宫中,废黜太子储君封号。
十三也被悄无声息圈禁在府中,一时间,朝中的局势突变。有大臣上书康熙,大清不能一日没有储君,逼迫着康熙重立太子。
许久未见的康熙,终于又来给皇太后请安了。
云瑶立在皇太后身后,悄悄打量了康熙了几眼,不过几个月没见到,康熙看上去老了不止十年,脸庞浮肿,再也不复以前的意气风发。
皇太后也神色担忧看着他,关心地道“皇上可是没有歇好前面闹那么大的动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康熙深深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屋内云瑶等屋内伺候之人,说道“你们下去吧,朕要陪着皇额涅好好说说话。”
云瑶福身后退了下去,康熙与皇太后关在屋里说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
等康熙走后,云瑶进去屋子,见皇太后正在怔怔出神,悄然上去将她手边冷掉的茶撤走,让嬷嬷换了杯热的上来。
皇太后抬起眼,看着她说道“坐吧,可是好奇了”
云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那么点儿。”
嬷嬷上了茶,将要进屋伺候的下人全部拦在了外面。皇太后端起茶杯吃了一口茶,这才开口说道“果不其然,太子那些罪责,都是老大告发的。
老大这些手段看上去可不怎么高明,可架不住有用。若是皇上没有那个心思,又怎么会轻易相信老大的话,他不过时借此机会故意废了太子罢了。”
云瑶也瞪大了眼,康熙怎么会轻易相信直郡王的那些告密之言,何况太子那些罪责,对于一个储君来说,实在不算得了不起的大事。谁家旗下没有些腌臜事,能保证下面的人都能清清白白。
就拿康熙说太子不顾手足同胞之情,十八阿哥病亡,他没有半点同情之心。说这话太子就冤枉了,他的儿子都比十八阿哥大,估计连十八阿哥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
何况兄弟们那么多,他能认出康熙的那些小儿子们就很不错了,又何处来的兄弟情深
云瑶急着问道“那十三爷呢”
皇太后冷哼了声,“十三果真是个莽撞的蠢货,当时听到皇上斥责太子,他多吃了几口马尿,居然急赤白脸地跟皇上吵起来。
他还吃了熊心豹子胆直言顶撞,就差没指着皇上的鼻子骂了。说是皇上只知道大清江山,拿儿女们换江山稳固,半点不讲父子亲情。
你说他是不是患了失心疯,皇上没有当场砍了他的头,就算是对得起他了。”
云瑶倒吸了口冷气,颓然道“果然,奴才就知道会这样。当时贝勒爷也骂过他,可他还是没有听进去。”
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关起来也好,也算是皇上在保护他,省得他出来横冲直撞,皇上最后收不了场,只能砍了他的头。
朝中热闹着呢。皇上这一废了太子,可是骑虎难下,立谁他都不愿意,可又不得不给大臣们一个交代。”
云瑶心里虽然难过,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安慰自己,十三经过这一劫,也能真正成长起来。
日子飞快过去,很快就到了新年,宫里今年虽然也如以前般洒扫一新,四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可大家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胤禛因为宫里有庆典,也被康熙召回了京城。到了过年时顺道来给皇太后请安,云瑶见他虽然身体恢复了过来,神情中还是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
皇太后关心了几句他的身体,见他眼珠子黏在云瑶身上都快揭不下来,嫌弃地看着他,挥挥手把他赶到了云瑶的屋里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姚姑姑上了茶之后就退了出去,屋子里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道“十三爷可还好”
“你最近可好”
胤禛愣了下,听她先问起了十三,苦笑了下还是说道“十三被圈进在府里,他开府时分到的庄子田产不多,平时又出手大方,手中本就没存下几个银子。
现在内务府那群人看到他失势,连着俸禄都开始克扣,府里生活已经愈发艰难。
我也见不着他的面,只得悄悄给他送些东西进去,只盼着他能逃过这一劫吧。”
云瑶叹息,说道“大人还好,就是孩子们还小,只怕是得吃足了苦头。”
胤禛安慰着她道“十三府里被圈禁之后,闹了一段时日。十三福晋还算坚强,用手段把她们压了下去,把孩子们都放在一起养,省得她们为了一口饭争来抢去。”
云瑶想到不过短短时日,十三府里竟然连为了口饭菜都要争抢,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胤禛觑着她的脸色,又关心地问道“你呢,你过得好不好,别只顾着为别人操心,你得多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云瑶勉强笑了笑,说道“妾身身体很好,倒是贝勒爷你才要多注意才是。年后你是不是得回京来当差了,妾身虽然不懂朝中那些大事,可也知道现在前朝不那么安稳,你回来又得花更多的心血,别又累病着了。”
胤禛听她关心着自己,眼神不由得一软,温声道“我年后不会回来,也打算以后就在庄子里住着,就捡一些闲差当当。要想寻好差使不易,不想当差那还是没问题的。”
他见云瑶目露不解,脸上露出嘲讽之色,低声道“老大跟老八跳得很是欢快,最可笑的是老大说他是长子,立嫡立长,本来储君之位就该属于他。
还有老八,被汗阿玛任命管着内务府,现在外面都在传他礼贤下士,在读书人中颇有清名,尤其是在江南读书人中呼声最高。
老八有这些,何焯可是为他费尽了心思,他那笔故意写得烂的字,真是功不可没。
阿灵阿他们也成天上折子,要拥立老八为太子。只不知道老八这次是福,还是祸了。”
于公于私,云瑶都不认为直郡王与八贝勒配得上太子之位。就凭着直郡王告发太子的这种腌臜手段,为君虽然德行要求不太高,可他这样做也太下作。
而且直郡王为人鲁莽,除了他运气好,是康熙第一个长大成人的儿子,实在想不出他哪里配被立为太子。
至于八贝勒,传出他礼贤下士这些消息,她在后世看过很多,随便吹嘘几句,三人成虎,要立起一个人的名声不过轻易而举之事。
就拿文采来说,她也没有见到八贝勒有什么惊才绝艳的作品。何况,靠着写诗就能治国,就算是她这样不懂朝政之人,也知道是天大的笑话。
最重要的是,在政事上,八贝勒迄今也没做出什么政绩来,值得让人称赞。
大清现在虽然称得上海晏河清,可是云瑶同皇太后聊天之中,早就得知康熙的国库私库早都捉襟见肘。
其实不用去户部查看,稍微动些脑筋就会知道。大清打了这么多年仗,康熙又喜欢到处跑,每次出行都得拿银子堆路。他以后留给继承人的,不过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大清。
从诸多皇子阿哥们看过去,除了胤禛这样实干之人,谁都没有这个魄力与能力,能填补这个大窟窿。
胤禛吃着茶,闲闲地掸了掸衣衫,微笑着说道“汗阿玛问我谁堪为储君。”
云瑶定定看了过去,他瞧见她眼睛嘴都张得滚圆,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低低地道“我说太子不过一时糊涂,人哪有不犯错误的时候,大家都是同胞兄弟,看到谁不好我都会不好过。”
末了,他见她神色仍然有些不解,补充道“汗阿玛后悔了。”
云瑶这才恍然大悟,同时又佩服起了胤禛在朝政上的敏锐,以后他能胜出,倒是情理之中之事。
胤禛嘴角又浮起了隐隐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以前说,不要给你送钟,说是不吉利。过年时,我给老大老八他们的年礼中,每个府里都加了一座西洋钟表。”
云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