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卧、底养崽二十天(2 / 2)

流光刺入恶兽坚硬如石的躯体,起调闷沉,如金铁切割真正的岩石;洞穿心脏以后,从岩石另一端刺出,又是一声浑厚的闷响;音声到了半空中,带起尖锐凛冽的风刀呼啸。

声浪此起彼伏,如同竹海一望无际的波涛;兽潮仿佛一座豪阔壮观的高台,可惜遇上最偷工减料的监工,被顽童抽断一颗小石子,尸山轰然垮塌。

“啊,是道君、弟子”

他们没有立即想起燕以泽这个名字,相较道君,这个名字实在不算显赫。

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足以令这个名字、以及那个起剑行招的背影,印入他们识海最深处。

宿怀星吭哧吭哧救了一大帮别派小弟子,终于杀进西原最前线,寻见挂念的小徒弟。

空巢老师父比几个混混师父更震惊。

他第一次真切真实地意识到,徒弟长大了。不止是身体的长大,而是可以独当一面,不再需要师长庇护了。

宿怀星欣慰又失落。

这一趟大概是白来了。

虽然明白徒弟不会有危险,但他狠不下心离开,偷偷跟在徒弟身边,蹲西原外围溜溜达达,无聊的时候杀两波兽潮解解闷。

战事长达两年。

最后的扫尾即将结束,再过些天,就能回家、拜见师尊。

燕以泽心情愉悦,独自一人走过结冰的浅溪,溯流而上,转过几道河湾,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硫磺气味。他走进薄薄的乳白雾气,走到冒着热气的水边,掬起一捧温热的清泉。

师尊喜欢泡温泉。

类似的念头填满了西行的每一天,突如其来、毫无预兆。不管是看花看草还是看温泉,思绪总会稀里糊涂拐回青云山。

不知师尊如何了,旧伤好些了没有。

他略有出神,清洗污血的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宿怀星在暗处看着,老气横秋想,

小徒弟杀妖兽的时候像回事,照顾自己就不行了,明明有温泉可以泡,干什么脱了衣裳停在岸边

“出来。”

燕以泽忽然喊道。

宿怀星一怔,怀疑这是虚张声势。

燕以泽稍稍侧过身,向他藏身处“出来。”

宿怀星尴尬一下,端着世外高人巡视人间的范儿,负手于身后,徐徐现身。

燕以泽从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味道很淡,几近于无。燕以泽知道自己身上应该也差不多,因为常年压制血脉,龙气淡到了极点,两年间与兽潮共处,气息才溢出来了一些。

这么若有似无的一点,遇上同样压抑本能、气脉失衡的同类,隐隐出现失控的势头。

清淡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引得血脉本能蠢蠢欲动。

燕以泽披起外衣,再看那魔头一眼,嫌恶地移开视线。他就没见过比苍龙更淫浪的“神兽”,随便碰见哪个男人都能求欢,恶心不恶心

燕以泽与自身血脉对抗多年,能够熟练地掐灭本能。宿怀星不行,他从未体会过这一种感觉,异样的渴求很陌生、很难受,体内奔流的血液好像燃着火,从心脏处泵发,热度烧遍全身,最后集中在奇怪的部位。

热,很热。

尤其是后颈,烫得发疼。他攥起一把雪涂抹颈项,瞬间融化的雪水如烈火浇油,烧得他浑身无力,差点瘫软在地。

这是什么病症怎么会突然发病

他心慌意乱,隐约记起小徒弟有过类似的症状,当时、当时他们

要找没人的地方,这里没人宿怀星昏昏沉沉解开衣带,一双滴着清水的手抓住他,冷冷地道“发情就滚回家去,别脏了我的地方。”

他听不清那是在说什么,只感觉一小簇火苗被扑灭了。那双手是凉的,贴在一起很舒服。他低下头,脸颊往冰凉凉的手背上蹭。肌肤尚未相触,身体被狠狠推开。他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脚踝深的积雪中。

透过迷离的视线,他看见小徒弟冷冷俯视着他,淡色的唇一张一合,说什么、听不清

原来、以泽每次发病都这么难受

思绪混混乱乱,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宿怀星想,这么难受,你怎么不告诉我,偏要自己强忍着

泪水顺眼角滑落,一开始只是轻轻哑哑啜泣,渐渐哭得越来越厉害。

好像他曾经抗拒的所有糟糕的回忆,都不如这一刻难过。

他自己不觉得委屈,他是替病痛中的小徒弟委屈。他后悔以前做得不够,没有尽到师父该有的责任。他想抱一抱独自忍耐痛苦的少年,想给他渡一口清气,然而

前额繁复的头饰坠落在地。

那对他恨不得拔断的角露了出来。

他听清徒弟说的两个字。

字正腔圆,满怀恶意。

“淫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