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鉴乘着轿子,停在了一座挂着朱府牌匾的宅子前头,不过,此刻的朱阁老,明显有些神思不属。
下了轿子,也不看眼前有没有人,闷头就往里走,惹得早早在府门前迎候他的管家差点和他撞上。
“怎么了?”
所幸,朱鉴还是在最后止住了脚步,但是,明显对於管家挡路,感觉到有些不悦。
於是,管家弯了弯腰,道:“老爷,刚刚来了几位贵客,在府中已等候了您半个时辰,请您回来之后,立刻前去一见。”
闻听此言,朱鉴的眉头依旧紧皱,但还是点了点头,道。
“好,你先将人请到花厅当中稍待,待老夫更衣之后,便去见他们。”
管家没有说来人是谁,但是朱鉴却显然已经心中有数。
片刻之后,换下一身官袍,朱鉴身着轻便的团花绕枝服,来到了花厅。
此刻,花厅的当中,已经安坐了三人。
“任侯,驸马爷,小公爷,今日内阁阁议,下衙晚了些,让诸位久等了。”
进了花厅,朱鉴早已经收起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笑着拱手道。
与此同时,任礼,焦敬和朱仪三人也起身拱手,双方寒暄之后,便各自再次落座。
这种场景,大家显然都不是第一次了,显得十分熟悉,和朱鉴出京之前,对焦敬等人疏离的样子,完全不同。
其中的原因,自然还是太上皇!
事实上,早在朱鉴出使瓦剌之前,焦敬和朱仪二人,就曾经带着孙太后的口谕,游说过他,希望他能够为太上皇效力。
但是,当时朱鉴是拒绝了的。
理由是於谦曾找过他,说天子嘱托务必要安全迎回太上皇,对於於谦的招牌,朱鉴还是信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朱鉴渐渐的发现,他当初下的论断,可能有些太武断了。
天子固然想要迎回太上皇,但是,却未必真的就肯真的遵循礼法,给太上皇应有的地位,让天家恢复和睦。
尤其是宣府的那件事情,让朱鉴清楚的认知到,天子对於太上皇,毫无半分的礼敬之心,二者之间的矛盾,早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在这种情况下,朱鉴又接到了任礼的游说。
於是,他理所成章的,就改变了原有的态度。
当然,回京之后,朱仪的牵线搭桥,也迅速让朱鉴在这个小团体当中站稳了脚跟。
这段时间,京城当中流传的各种言论,有一部分,的确是真的,但是能够发酵起来,背后自然也是有人在推波助澜的……
坐下之后,焦敬便笑着开口问道。
“是我等来的早了,实在是南宫之事,牵动人心,想要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朱阁老方才说内阁阁议,不知,可否有了结果?”
平心而论,焦敬实际上是不赞成太上皇出手拿这个护卫统领的职位的,但是,他也同样明白,太上皇这个时候是最敏感的时候,任何一丝丝的违逆,都有可能让他老人家多想。
所以,在接到袁彬的传讯之后,他没有过多的犹豫,便开始着手布置。
这段时间,朱鉴出使迤北,忙着和瓦剌谈判。
但是焦敬等人在京城当中,也没有闲着,首先是任礼这边,基本上已经接手了英国公府在五军都督府当中的大部分势力,完成了对於中军都督府的掌控。
然后是文臣这边,应该说,朱小公爷的面子还是有的,在他的四处奔走之下,很快就拉拢了一批新的朝中喉舌。
虽然说官品都不算高,但是,总算是慢慢的打开了局面。
当然,为了不影响太上皇迎归的大事,这些事情,他们都尽量的低调进行,一旦遇到什么阻力,就立刻退让,绝不纠缠。
但即便如此,在时间的推移下,还是恢复了些许的元气。
这不,太上皇刚刚归朝,立马就用上了。
朱鉴轻轻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道。
“午后阁议,递上去的人选是孟俊和李玺,傍晚宫里传出了消息,天子定了孟俊,不出意外的话,诏旨明天就会发到六科。”
闻听此言,任礼和焦敬二人,皆是面露喜色,反倒是朱仪,依旧十分平静,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当然,还有朱鉴,他不仅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反倒显得有些忧虑。
踌躇了片刻,朱鉴还是将阁议上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当时的状况,老夫的确被抓到了漏洞,若非那孙勇被调任了旗手卫校尉,孟俊是绝争不过他的。”
“但是,偏巧就在这个时候……虽然事情办成了,但是,老夫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听了这些话,焦敬也皱起了眉头,思忖片刻,道。
“此事的确不同寻常,不过,孟俊来担任护卫统领,的确是太上皇的意思,所以,他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任礼没有说话,但是,脸色明显也陷入了沉思。
反倒是朱仪,犹豫了片刻,道。
“这件事情,的确有疑点。”
“孟俊此人,志大才疏,又贪花好色,说句不该说的话,其实我觉得,於广和吴良都比他更合适,而且,最关键的是,内阁呈上去了,天子竟也没有其他的话,就直接准了。”
“这让我想起了另一桩事,只不过,不知当不当说……”
这番矛盾的态度,成功的让朱鉴接住了话头,他摆了摆手,道。
“小公爷有何话,直说便是,就算错了,相信任侯和驸马爷也不会怪罪的。”
朱仪看了一眼任礼和焦敬,仍旧有些踌躇。
於是,二人也纷纷道:“不错,小公爷不必讳言,有话直说便是。”
见此状况,朱仪方开口道。
“不瞒诸位,小侄不才,平日里和各家的勳贵子弟有些交游,所以,有些年轻人的消息渠道。”
“这孟俊贪花好色,在京城当中是出了名的,这本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小侄偶然间听说,前些日子,这孟俊新纳了一房小妾,是一个妓院的头牌,名为明月。”
“这个明月,在京城的富家子弟中,甚受追捧,原本应当还能多赚几年银子,但是,忽然就决定赎身,到孟府做小妾。”
“当然,孟俊到底是世家出身,区区妓子,哪怕为妾也是高攀。”
“但是,小侄也是听一些朋友喝闷酒的时候闲谈方知道。”
“这位明月姑娘,有一个远房表兄,本是个市井混混,但是不知为何,这半年多以来,口袋里突然就有了银两。”
“据说,某次酒醉之后,这个人口出狂言,言语当中,好像提到了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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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