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的是,紧接着往下,天子的声音继续响起,道。
“如今陈总宪卧病在家,据说身体十分不好,都察院那边,一直都是王竑代掌,可他毕竟只是副都御史,而且年资不够,威望不足,科道言路,实乃朝廷重地,不可轻忽,先生既然回京,可愿替朕暂掌都察院?”
这话一出,於谦倒是微微一愣。
实话实说,他也曾猜测过,自己之后的安排去向,毕竟,到了他这个身份地位,能够安排的职位不多,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个。
可掌都察院事这个差事,他确实是有些意外。
不为别的,实在是他之前被贬出京那一次,和天子闹得太不愉快,所以,科道言官这种差事,他觉得大概率天子不会交给他,甚至於,说不准这次的差事了解,让他继续出京办其他的差事也未可知,可谁想到,天子偏偏就这么说了。
“怎么,先生不愿?”
这个时候,天子的声音顿时让於谦晃过神来,於是,连忙道。
“臣不敢,多谢陛下恩典。”
“嗯,除了这个,还有一桩差事要先生去办,回头,朕会明日一并下旨,今日便到此吧,雪天寒冷,先生也要注意身体。”
奏对的最后,天子轻描淡写似乎不经意的提了一句,但是,却又在於谦开口发问之前将他堵了回去,这番举动,倒是让於谦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天子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起身拜道。
“臣告退。”
内阁,萧晅坐在公房当中,埋头对付着面前的一摞奏疏,打从他当上次辅为止,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
虽然说,初时还有几分不适应,但是,随着政务逐渐上手,萧晅也慢慢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尤其是经过了上次和陈循的谈话之后,萧晅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於急功近利了,因此,他如今虽然升任了次辅,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行为做事,反倒是低调了起来。
所幸在他当上次辅之后,朝野上下没有发生什么特别枣手的事情,不至於让他刚一上任就手忙脚乱。
将手里的这份奏疏放下,萧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发现时间已经快到正午了,於是,打算放下手里的政务,休息一下用个午膳。
可他刚放下笔,外头便有中书舍人进来禀报,道。
“大人,宫中阮公公前来传旨了。”
嗯?
萧晅微微有些意外,阮公公全名是阮简,如今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自从怀恩专心处理司礼监的事务之后,宫内和内阁之间的诏旨传达这种事情,就都是阮简来负责了。
但是,一般来说,如果是普通的口谕,阮简也不会亲自来,更何况,现在正值午膳的时候,这种时候,阮简亲自前来,想必不是小事。
於是,萧晅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出了公房,来到了厅中,他到的时候,其他几个阁臣也基本上都到了,阮简也站在不远处,客气的和众人打招呼。
随后,首辅张敏到了,人便算是齐了,阮简站在最中间,神秘的笑了笑,道。
“上谕,命少保太子太师右都御史於谦,掌都察院事……”
原来是这个啊……
众人松了口气,这道旨意的确份量不轻,要知道,都察院如今是王竑这个副都御史掌事,他毕竟年轻,而且官职不够,所以在重臣行列中,实际上插不上什么手。
而於谦却不同,他本就是右都御史,虽然说,都察院例以左都御史为尊,但是,右都御史也是正经的都察院长官,更何况,於谦的身份资历都和普通大臣不同,他来掌都察院事,虽然没有左都御史的名头,但是,实际上已经和七卿拥有可说是完全等同的权力了。
这道旨意一下,便意味着於谦重新回到了政治中枢当中,对於当前的朝堂形势来说,的确是一件需要重视的事。
但是,份量重归份量重,众人却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虽然之前於谦触怒了天子被赶出京师,可资历地位都还摆在那,有士林清望,又负拥立之功,这两年被派出去到处办事,从皇庄到海贸,再到处理边境归附,一桩桩大功,也足够抹平当初的错误了。
因此,於谦调回京师可算得上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以他的身份调回京师,无论怎么安置,份量都不会轻了,区别只在於具体在哪而已,所以,众人虽然略微有些吃惊,但是,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旨意。
但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阮简在停顿了一下之后,竟然又开口了。
“……另,近来军府有奏,京营操练懈怠,特命於谦协理京营事务,钦哉。”
???
这么一句话说出来,顿时将在场的一众内阁大臣炸的七荤八素的。
啥玩意?京营?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竟然还出了这么一个转折。
要知道,京营本身份属於武臣序列,虽然说不归军府管辖,专设提督大臣,但是,也一向都是由勳贵充任,当初土木之役以后,因为勳贵损失惨重,身为兵部尚书的於谦,曾经短暂提督过一段时间。
但是,一则那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二则瓦剌之战以后,於谦很快也就被拿掉了这个差事。
可现在,朝野上下承平无事,又不是当初动荡之时无人可用,天子怎么会突然让於谦进京营掺和一手?
而且,从来只听说有提督大臣这一说,所谓协理京营事务,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一时之间,内阁众人的心头疑问重重,但是,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阮简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