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区。”布洛克轻车熟路。

马车沿着街道跑动，苏墨透过窗户看着音阶市的街景。

巨大的烟囱直刺天空，高楼的茶色玻璃光滑整洁。

两幢高楼间横着一副巨大海报，上面是白荆枣剧院最火爆的女演员艾尔菲的时装照，长着泪痣的她叼着红玫瑰，妩媚撩人。

“怎么样，喜欢这里吗?”布洛克问道。

“不，我不属於这里。”苏墨摸了摸皮箱，里面是老猴子的遗物。一柄破枪，一顶破帽，一块铁牌。

“我也不属於这里。”

布洛克从怀里拿出一个金属打火机，又掏出一根香烟。

“介意吗?”

“不介意。”

就这样，烟雾弥漫中，马车缓缓向偏僻的西区驶去。

刚开始还能不时看见黑红墙面的庄园式房屋，后来便全成了低矮灰暗的平房。

布洛克中途下车了一次，买了点东西。他付出两倍的价钱，委托车夫出城，去郊区的楠丝小镇。

一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楠丝镇。苏墨将路线全部记了下来。

“谢谢您，先生。”

车夫一脸高兴的拿着大面额卢伦，总共有平时五倍的量。布洛克让他在原地等到下午3点，买下了接下来的时间。

“走吧，去看看老猴子的家。”

布洛克率先向不远处的小镇走去，苏墨按了按帽子，手提黑皮箱紧紧跟上。

两个人沉默无话，苏墨扫了一眼街道。

已经快接近中午，道路两侧依然有一些农扫挑着担子卖新鲜蔬菜。灰色地面有些潮湿，和音阶市一样，早晨下过雨。

“叮铃铃。”

街边响起铃声，带风帽的邮差骑着车路过，车上装着远方人的思家邮件。

“到了，先坐会儿?”布洛克看出了苏墨心中的忐忑，提议先到对面街道的长椅上坐一会儿。

两人坐在破木椅上，布洛克为苏墨指明了老猴子的家。

一座很小、很陈旧的房子，墙灰脱落老化，砖体满是风雨侵蚀的痕迹，窗口下方爬满了枯黄藤蔓。

邮箱静静立在屋前，上面满是斑驳的锈迹。

“老猴子其实退役过一次，但他儿子不成器，染上了赌博，欠下大笔外债，老婆跑了，自己也因高利贷自杀，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女儿。 ”

“很可悲不是吗?一个在战场上杀敌过百的老兵，被追债者的拳头狠狠揍倒在地上……”

布洛克闭上眼睛，继续说道。

“老猴子的家里只剩下他姐姐还有孙女，为了让孙女能活的更好。两个老人，一个开始卖牛奶，另一个重新拾起枪，再次上了战场。”

苏墨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啊，一个打了半辈子仗的人除了去战场，还能去哪里呢?他有最纯粹的杀人手法，却保护不了支离破碎的家庭。

“吱吱……”

一个灰裙打着补丁的老妇人，满脸皱纹，身体佝偻，正推着木质手推车缓缓走来。

车上放着圆柱形黑色容器，容器外写着:1卢伦牛奶。

“两位先生，要牛奶吗?很便宜的，只需要1卢伦。”

老妇人的眼睛很不好，甚至连刻意低头的布洛克都认不出来。

“好，好的，我们要两杯。”苏墨愣了愣。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装了两大杯牛奶，然后递给苏墨。

收下钱之后，她开心的走向小房子，那里是老猴子的家。

苏墨仰头，将两杯牛奶一口气全喝完。随后拉下帽檐，闭上眼睛。

“布洛克，我欠老猴子很多条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巧了，我也是。”布洛克开口，声音和平常一样嘶哑。

“我想，我想把我欠他的全部还给他，我想让他最重视的东西，最在意的东西一直美好下去。”

“巧了，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