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呜姆……”
审配欲言又止,以袖遮面,哭出声来。
眼见谋士如此失态,妇人的心更为紧张不安。
“主公……主公他自刎了……”
“你说什么?!”
即便是隐隐有预感这样的结果,但这句话从审配口中道出之时,妇人还是直接瘫倒在地,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夫人!夫人!这个时候您更是要坚强啊!主公的大业能否得以保全,全看夫人您了!”
审配当即向妇人跪拜。
“先生,我不过是一妇道人家,如何能在这危难关头主持大局?!”
“夫人……不知可否恕在下直言?!”
审配似是有所忌惮地问道。
“先生……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话,你无需藏着掖着,尽管直言吧!”
妇人不拘一格地回答道。
“夫人!主公这一走,并未留下任何书文遗嘱,您素来喜爱袁尚公子,如今大公子、二公子恐怕尚未收到消息,若不趁现在,拟定主公遗命,确立袁尚公子继承大位,河北岂不是要乱作一团?”
这妇人,自然就是袁绍的发妻,袁氏三子的嫡母——刘夫人。
审配说得还算隐晦,但刘夫人已经听得很明白了。
如今袁绍已死,且死前并没有留下遗嘱明确指定大位的继承人。
这意味着谁三位袁氏公子都会起竞争继承权的心思,一旦三人互相攻伐,河北势必大乱,而本就因袁绍之死,一跃成为大敌的曹操,自会对冀州虎视眈眈,待时机成熟,一举吞并整个河北。
而审配的意思是,伪造一封遗嘱,从法理上确定袁尚的正规继承权,这样避免除了同室操戈的祸患,他还能以拥立新主公继位的头功,获取高位。
而刘夫人对于此事的看法,与审配当真可谓是一拍即合。
因为这位刘夫人可不是什么贤妻良母,虽说都是她的亲生儿子,但三子袁尚容貌生得是英俊潇洒,甚得她的欢心。
身为人母对小儿子有所偏爱本来也没什么,但她就偏执得过分。
他先是撺掇着袁绍,让其把长子袁谭过继给袁绍早亡的哥哥袁基,以此剥夺袁谭的“袁绍长子”身份。
目的就是为了让袁谭丧失袁绍大位的继承权,然后在袁绍出征前,她又一个劲儿地吹枕边风,让袁绍下令将小儿子留守冀州邺城。
众所周知,冀州邺城算是袁绍所有领地的都城首府,而袁绍能听刘夫人的建议,命袁尚留守邺城,可见他也有意将三子扶上继承人的位置。
可惜的是,他此次南征有去无回,又不曾留下遗嘱,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大将军才刚刚遇难,我就这么做,这不好吧……?”
刘夫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萌生了与审配合作的念头。
她知道审配想要的是什么,审配也同样知道她的所求。
可以说,二人的目的是一致的,利益非但不冲突,还相互吻合。
“夫人啊!为今之计,唯有稳住局面,才是对主公最大的尊重!”
“好吧……事已至此,我就不推脱了……”
——
当日,刘夫人与审配,将谋士逢纪、袁绍三子袁尚聚集在一起,商议过后,当即矫诏确立了袁尚成为合理的大位继承人。
经过袁尚这段时日的渗透和拉拢,还留在邺城的绝大多数都已成为他的亲信,至少也是站在他与刘夫人的队伍里。
因此,有刘夫人这位先主夫人,以及审配、逢纪两位重臣撑腰支持,没人胆敢站出来质疑袁绍遗嘱的真实性。
袁尚就此顺利继承袁绍如“大将军”、“邺侯”、冀州牧等官爵之位。
而后知后觉的袁绍次子袁熙在收到父亲袁绍的死讯后,选择带兵以“奔丧”的名义,赶向邺城。
长子袁谭则不甘示弱地自封为“车骑将军”,选择按兵不动,对袁尚就这么随便继位的决策是暗恨又无可奈何。
而袁尚为了确立自己的地位,在谋士审配、逢纪二人的建议之下,派人向曹操致书,索求父亲袁绍的尸骨。
——
正忙着准备攻打冀州的曹操,在收到袁尚此信件后,忍不住嘿嘿一乐,再次将众谋臣聚集到延津县府大堂商议。
“诸位,袁尚这小子有点儿能耐,不但顺利接掌了他爹的位子,还想向我逃回袁绍的尸骨,你们说说,我是给他,还是不给?”
随手将袁尚的信一丢,曹操不屑地笑道。
许攸上前一步,笑道:“孟德兄,袁尚此子,在下算是有所了解,其人鼠目寸光,贪图小利,绝非英主良才!
似这等庸碌之辈,曹公无需理睬,只需一纸书信痛骂之,就足够吓得他胆战心惊!”
许攸的意思,曹操听明白了。
他觉得不仅应该拒绝袁尚的请求,还应该向其耀武扬威一番,以此恐吓袁尚。
眼下袁绍身死不久,冀州人心惶惶,若是袁尚就此被吓到,来日曹军攻打冀州,很可能会事半功倍。
这是“攻心为上”的手段,确实高明。
“嗯……子远所言有理,还有什么其他看法么?”
曹操嘴上这么问,心里已经有些偏向于采纳许攸的意见了。
因为许攸也许不是自己麾下众谋臣中,才智最出众的。
但他绝对是最了解袁尚的。
因为他毕竟曾效力于袁绍麾下多年,比如郭嘉虽然早年也曾在袁绍手底下带过一阵,但论对袁尚的了解,显然还是不如许攸的。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许攸最有发言权,他的建议也最有价值。
这时,郭嘉上前一步,谈笑自若道:“主公,在下倒是觉得,子远先生的想法虽然没错,但也未必是最好的。”
“哦?那不知奉孝有何高见?”
曹操顿时来了兴趣。
“主公,袁尚以书信向主公讨要其父尸骨,表面上是为尽孝,实则是想借此打探主公的虚实!
若是主公肯将尸首奉还,那么也就意味着,主公愿意暂罢兵戈,缓和与袁氏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