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老师很僵硬,而且只是教课,回答课程相关的问题,当陈宴问到其他无关课程的问题的时候,老师就僵在了那里,像是标本一般。
标本——这是陈宴从书里学到的词,老师就像是被制成的标本一般僵硬,不似活物。
陈宴越想越害怕,每天上课时老师的神态都在加重他的遐想。
老师是他所见过唯一的人,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和他“相依为命”,他几乎把老师当作父亲来看待。
忽然有一天,老师变成了标本人,这样的变化让他产生了挥之不散的畏惧。
最初他仅仅只是自欺欺人,把老师的情况归结於“老师只是智商不高”、“老师只是没有对其他知识有所涉猎”之类的借口。
可“老师其实是标本”这个念头依然如梦魇一般在他脑中挥之不散,直到发酵到某个不可能自欺欺人的地步,“将老师揭穿”的念头诞生了。
某一次寻常的课上,在和平常没有区别的提问环节,陈宴提出了几个无关课程的问题——大多是天马行空的空想问题——老师再次在这样的提问面前变成了僵硬的“标本”。
陈宴霍然起身,一拳将老师击倒在地。
老师倒在地上,发出金属碰撞混凝土地板的声音,一道电火花在老师眼睛里闪过,眼珠蹦出了眼眶。
陈宴惊恐的躲过老师挥舞的手臂,越过老师,朝老师背后的那扇门走去——那扇门是通往“外界”的唯一出路。
陈宴着魔一般打开门,一头扎进了漫天的雪花之中。
这是一片下雪的山地,高耸的松树稀稀疏疏的陈列在林地之中,陈宴没有看到道路,只能漫无目的的在雪地中行走。
可他身上穿的只是单薄的衣服,脚上连鞋子都没有,雪地反射太阳的光芒迷了他的眼睛,刺骨的冰冷让他的双脚起了冻疮,寒风带走了他身上的一切热量。
於是他倒在雪地里,就像是刚刚离开鸟巢的雏鹰即将死去。
好在他运气不错。
陈宴再次醒来的时候,闻到了很刺鼻的野兽腥味、香浓的肉汤味、焚烧松木产生的独特焦香味,以及少女的体香。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间林中小屋里,小屋的烟囱正向外冒着白烟,从房梁吊下成串风干的肉干和大蒜, 床边不远处的小锅炉上正有一壶水在沸腾着,铝制的壶盖敲击壶身发出轻微且低沉的声音,和蒸汽喷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组成了好听的白噪音。
这样的场景和声音让他野兽一般的身心平静了一些。
他转移视线,便看到了一个女孩。
他感觉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女孩见他醒了,便告诉他,他的身体已经严重冻伤,好在她的父亲有治疗冻伤的药膏,她已经将他被冻坏的腐肉剔除,抹上药膏,只需要躺上半个月的时间,就能下地行走了。
陈宴谢过了她,内心依然惶惑不安,便问她,在哪里找到了他。
女孩说,在几十里外的山里,她那时正在采松露,看到了倒在地面上的他。
几十里……那意味着他距离那个恐怖的囚牢还很近……
会被抓回去吗?被抓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会被再次关起来,然后一辈子都出不来吗?
他要尽快离开。
他看着女孩天真的表情,心想,在能下地之后,我就尽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