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昭节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的糖糕,才夹了一块,闻言就道:「去放吧。」
杨梅本是游灿的贴身使女,这几日因为游灿和卓昭节同榻而眠,也自出入内室的,因此卓昭节就任她独自进去放东西。
吃了一小半糖糕,游灿却还没回来,卓昭节心情好了点,就放下牙箸,揣测道:「别是那信里写了什么,表姐看得忘了辰光了罢?怎么还没回来?」
明吟笑着道:「那咱们可要等许久了。」
杨梅道:「三娘怕是被夫人拘住了呢!」
「她总要过来的,看我怎么笑她!」卓昭节挥舞了下拳头,有些恨恨的道。
不想事情却被明吟说到了,一直到晚饭之后,卓昭节左等右等不到游灿,只好自己先用了,用完又等了半晌,一直到预备安置,游灿才双颊生晕的回来。
见到卓昭节,未语先笑,随即又努力做出正色之状来,道:「不许多问!」
「咦,我什么都没问呢,表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卓昭节这时候已经平静下来,但看她这个样子,那捉弄之心又起,故作不解道,「莫非表姐不要我问,就要全部告诉我了吗?」
游灿立刻啐道:「你想得美!」
「表姐不说我可自己猜了!」卓昭节摸着下巴,一本正经的道,「其实这个也不稀奇,无非就是诸如『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秣陵水』之类的话罢?不过白五郎好歹也是个才子,我想应该有更新鲜的句子……比方说……」
说到这儿她撑不住笑出声来,游灿就面红耳赤的扑上去揉她道:「叫你胡说!」
两人在榻上打闹半晌,把枕头被褥都弄乱了,使女们赶紧上前劝说,曹姑闻声进来嗔道:「都要安置了,还这么闹,仔细一会睡不着!」
因被曹姑劝了,两人这才罢手,各自理了理鬓发,就解衣入帐,预备安置。
方才两人打闹之际将枕被都弄乱,游灿随手理了一下——不想这一理,竟从卓昭节睡的地方的被下摸出一封信笺来!
她吃了一惊,又笑又惊的问卓昭节:「这是什么信,你藏到了这里?」正说着,翻过来一看,信却还是封好的,外头却是并无一字。
卓昭节才解了头上缚发的丝绦,闻言回过头来一看,也好奇道:「我哪里来的信?别是你把你的信带过来了吧?」
游灿道:「我怎会带过来?何况那封和这个外皮也不一样——再说你没见这信还是封着的哪!我那封总不至於我看完了还要封起来罢?」
「我这里没有信啊!」卓昭节也奇怪了,「京中寄过来的信都是给外祖母的,自有外祖母收着。」
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打开看看!」
当下就叫了今儿陪夜的明吟把灯拿进来,方才游灿和卓昭节说话声音不大,又在帐内,外头四个陪夜的使女听得不真切,只听到信之类的字,还道在说游灿今儿接到的信,明吟进来看到游灿手上拿着信在撕开,就抿嘴一笑:「三娘既然看过了,怎么又封了起来?」
游灿道:「我还要问你们呢,这榻上怎的就多出信来了?不是我那封。」
明吟就是一惊:「怎么会?」
「先看看是什么吧!」卓昭节说着,就凑到游灿身旁。
游灿已经从信封里掏出一张杏色笺来,两人借着明吟掌的灯一看,上头却只寥寥数行,看罢,都是一怔。
明吟心生好奇,她跟着卓昭节也是认过些字的,此刻见游灿并没有特别避人的意思,就歪过头来也看了起来,却见那杏色花笺之上,既无称呼,也无落款,只是以极飘逸的簪花小楷,写了一首五律——
江南烟雨季,怒杏烧林时。头上漆双螺,足下蹑轻屐。缥衣偏觉艳,艾裙若传芳;唇丹黯红蕉,鬓绿愧碧栀。
这诗虽然没头没脑,连个题目也无,但明吟见了,心下就是一动,不禁脱口道:「缥衣艾绿裙,双螺踏木屐——这说的不是那日咱们女郎在端颐苑外遇见江家一行人时的装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