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直接送到时二那里去了,顺便看他弹了弹……到底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九霄环佩在他手里当真是犹如天籁。」赵邝微笑着在之前苏语嫣坐过的绣凳上坐下——因为此刻苏语嫣还昏睡在榻上。
义康公主笑道:「那本就是好琴,就是勉强弹弹的人也不会弹得难听了,尤其时二的琴技又怎么会差了?」
赵邝道:「说的也是——这次春宴的压轴戏倒是叫人期待了,难得盼娘肯和嫣娘一同合作,连时五也加了进去,满长安最拿手的人都在了,只缺了一个曹宜或李延景,二哥家的夏娘到底年少,虽然师从李延景多年,也算深得真传了,但究竟火候欠缺。」
「这也没有什么,明后日把曹宜叫过来就是。」义康公主浑不在意道,「反正这些日子料想长安也没什么像样的宴饮,教坊的事情也就在这里了,曹宜在光宅坊里闲着也是闲着。」
「说起来嫣娘的琵琶比夏娘其实还要好些,但她这回却选了洞箫……」赵邝的声音忽然模糊起来,卓昭节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念头未毕,她脑中一晕,勉强挣扎了一下,到底扑通一下,一头栽倒在案上……
这响声让义康公主与赵邝同时看了过来,赵邝看了看卓昭节,又看了看榻上的苏语嫣,忽然笑道:「六娘,这是要你要让出榻上的地方吗?」
义康公主啼笑皆非道:「我看这小娘子见了嫣娘醉倒的模样,刚才还要一樽接一樽的灌着酒,还道她酒量不错……不想居然是借酒浇愁吗?」
就吩咐左右,「到外头叫她们的使女来,把两个人都扶到上面凉亭里去睡吧……两个人把榻都占了去,还有我们的地方吗?」
两个醉倒的小娘子都打发了,赵邝才问义康公主:「方才时五叫我先到时二那里去……这是怎么回事?」
「能是什么回事?」义康公主笑着道,「他和我联手套了这小娘子一番话罢了,这也是宁九多事,非要得了这小娘子亲口答应——照我说,时五说的很对,既然宁九对这小娘子有意思,这小娘子也是正经人家出身,直接或者娶过门,或者纳进后院不就成了?这样磨磨蹭蹭的哪里像他从前的行事?怪道时五私下里都要笑他。」
赵邝微笑道:「你这话说的,宁九初次动情,心里喜欢极了这小娘子,怎么舍得勉强她?」
义康公主若无其事的道:「这有什么勉强不勉强的?虽然咱们大凉不在乎女子再嫁、男子再娶,但敏平侯反正也拗不过二姑,等娶过了门,和离无路,还怕这小娘子不收拢心思和宁九过吗?」她下了结论,「说来说去,宁九虽然被苏史那一直往杀伐果决上教导,究竟年岁太小,心还是太软了!如今这事情越拖越出问题,叫我说,早在这小娘子回长安前就该请了二姑去父皇、母后跟前,把圣旨请到——那样今儿他又怎么会被卓八和盼娘所阻止呢?」
「……」好吧,在大凉王朝的权贵们,尤其是流淌着皇室血脉的贵人眼里,大凉律都是浮云!
包括看起来千娇百媚、正当韶华的金枝玉叶,虽然也端得起高贵典雅的公主架子,义康公主的本性,也是视杀人放火若等闲、睹作奸犯科犹微尘的主,与生俱来骨子里的优越感,让义康公主根本就没怎么把皇室血脉之外的人放在眼里,敏平侯府的小娘子,在庶民眼里已经是极富贵的身份了,可在义康公主看来……算计了这么个小娘子又怎么样呢?
别说她,就是宁九,如果不是宁九极为喜欢这小娘子,执意不肯委屈卓昭节的话,用了强……圣人定然也是息事宁人,对於这班生而优渥的皇室血脉来说,只要不触犯谋逆之罪,其他的罪名全部都可以当作不存在——即使他们面对的也是常人眼里的权贵,但寻常权贵却没有他们那份血脉的保障……
圣人是明君不错,可明君要厚待进忠言的臣子以示自己虚心纳谏的胸怀,同样也要宽待亲眷子侄来彰显仁德的本心呀……
赵邝苦笑着道:「那么你和时五套这小娘子的话如何呢?」
义康公主道:「虽然没有明说,但依我看也是同意了的。」她道,「反正就这么告诉宁九吧,左右他又不在。」
「那样的话,宁九就要缠着二姑去跟圣人、皇后求赐婚圣旨了。」赵邝若有所思道,「恐怕敏平侯不会同意此事。」
「父皇与母后素来尊重二姑,宁九从小到大惹过多少祸事?念着二姑的面子,父皇都没与他计较过。」义康公主眯着眼,道,「如今二姑要为宁九求道赐婚圣旨,这卓家小七娘一未出阁、二无婚约,父皇再没有不答应的——就是二哥有话说,我也会帮着二姑的,我可受不了宁九三天两头上门来求我帮他哄个小娘子!」
公主认真的道,「反正,只要赐婚圣旨一下,二哥也就不能把夏娘嫁给宁九,那样的话,我放心,父亲也放心了!」义康公主称今上为父皇,父亲,自然只能是赵邝之父。
听她这么说,赵邝微微变色,道:「六娘,你说的话!」
「好啦好啦。」义康公主嫣然道,「不说这个了——让她们换个曲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