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三夫人见气氛缓和下来,心头都是一松,也跟着赔笑不迭。
这么婆媳融洽的说笑半晌,大夫人和游氏又问了卓芳甸的近况,沈氏并没有隐瞒的意思,道:「闵副院判开了药调养几日,毒是早就解了的,按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能怪公主手底下的人,到底今年春宴开得早,人又那么多,厨子和宫人也不是太医,哪里能分得清楚那些个草药?席上旁人又没事,偏这孩子与晋王小郡主运道不佳——不过这世上谁没经历过几件尴尬事?公主也解释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只是小孩子家难免喜欢钻牛角尖,再者你们父亲的政敌也有些借机生事的意思,我想叫她继续在庄子上散几天心也好。」
大夫人叹道:「这一回韵璃实在受委屈了。」
「人谁无一时疏忽?」沈氏极宽容的道,「这孩子也没大事,无非自己心里一时间羞恼着想不开,过些时候就好了。」
游氏含笑道:「这话若是旁人说,我是定然不相信的,但母亲说来,我却不能不信——毕竟妹妹是母亲亲自抚养长大的,有母亲这样宽容慈爱的生母言传身教,我想妹妹定然过两日就能回来府里头了。」
沈氏和气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卓芳甸什么时候回来,却道:「如今事情说清楚了,小六娘还要和祖母生气吗?」
卓玉娘心里叹了口气,也闹不下去了,就着卓绛娘的搀扶起了身,怯生生的道:「祖母,我……我方才想差了,还请祖母责罚!」
「你是该罚。」沈氏一看就是徉怒的嗔道,「你有什么话,好好儿的说就是,祖母跟前,难道连你使些性子还容不下吗?你看看你方才哭得!听得祖母心都要碎了!且早就叫你起来,你非要跪着……过来叫我瞧瞧,膝盖肿了不曾?」
卓玉娘红着脸到她跟前,沈氏亲自俯身掀起裙子看了,略松了口气,道:「亏得没有肿……但也不可不防,沈姑姑拿盒药来,回去立刻抆了,这两日就不要跑跑跳跳的了,知道吗?」她一举一动,都极雍容又极尽怜爱,怎么看,都是个满心关怀孙女、丝毫不计较方才孙女言语无礼的祖母。
「是!」卓玉娘乖巧的点头——看着沈氏包容温柔的笑容,她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寒意。
四个媳妇都是一迭声的赞沈氏慈爱宽容。
沈氏的目光,依次从卓绛娘、卓玉娘、卓昭节看到卓昭姝,露出感慨之色道:「都说我一味宠着晚辈,竟不管教,可要我来说,看着你们这花儿朵儿的样子,怎么叫人忍心说得了重话、更遑论旁的呢?」
「祖母!」孙女们一起羞嗔的喊。
大夫人含笑解围道:「母亲再这样宠她们,越发的要有小性子了,可不能这样,须得叫她们知道尊敬长辈的道理,不能往刁蛮上去了才是。」
游氏微笑:「母亲向来就是这心慈手软的好性儿,最见不得旁人受苦,别说家里的孩子们了,我可记得才过门的时候,有下人犯了错,母亲也不舍得重罚的,就是叫罚,也不肯在跟前……如今说到家里的小孩子,母亲哪能不更加不忍心?」
沈氏看向卓绛娘,目中流露出一丝惋惜,大夫人见状眉头一皱,还没说什么,沈氏却又看住了卓玉娘,道:「要说小六娘的事情……我也知道,这两年米娘你没提,多半是人选难定……」
大夫人和卓玉娘同时露出丝凝重之色,大夫人不等沈氏把话说完,便含着笑道:「母亲放心罢,玉娘是我亲手养大的,我啊,虽然远比不得母亲心慈,可怎么也不能亏待了她去的!」
游氏在旁道:「大嫂这话我却是信的,这府里府外,谁不知道大嫂素来拿小六娘当眼珠子似的看待?」
妯娌两个与沈氏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听这话声,哪里不清楚今儿怂恿卓玉娘到上房来闹却是正中沈氏下怀——落了沈氏圈套里了?是以根本不肯让沈氏把这所谓的人选的话说下去。
只是沈氏端定了长辈的架子,慢条斯理的道:「我知道你们疼小六娘,所以呢,我这儿有件事情,要与米娘、霁娘你们商议一下!」
她虽然面上慈色不减,但淡淡一眼看下来,却有一种掩藏的凌厉,她温言道:「娇娘、夕娘,带孩子们先下去罢,让米娘、霁娘留下来就成。」
语气温和,态度却强硬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