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氏把事情都交代完了,又亲自看了遍西楼上上下下,对二楼书房里游灵绣的那幅《夏日越山图》也是极为赞叹,道:「那孩子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呢,但只看这幅绣品就是个心灵手巧的,之前听说许了位解元,你可曾见过?」
「见过几回。」卓昭节点头道,「叫宋维仪的,是城中宋家的旁支子弟,还是崔山长的入室弟子,难得的是文武双全,就是身家单薄了点儿,父母都不在了,只得一个院子并个老仆伺候,无田无地无铺,能够进怀杏书院还是崔山长看中了他特别资助的。」
游氏和班氏想的一样,点头道:「这样艰苦还能考出个解元来,崔山长果然眼光独到,而且父母都不在,过了门就能当家作主,根本不要看长辈眼色立规矩,真正的好人选,至於身家——灵娘不可能没有陪嫁的,再说这种人也不可能一辈子穷困。」
说到了游家晚辈,游氏少不得都要问问,卓昭节道:「照郎是极活泼的,我走时他还拉着我裙角挽留来着,结果煊郎凑热闹,也扯着我袖子不放,我和煊郎没说两句话呢,低头看到他嚷了两声见我不理他,就偷偷扯着我裙子抆口水不说,还把之前吃过饴糖沾上糖渍的手心在我系的宫绦上一个劲的抆着……一大家子哭红了眼睛浩浩荡荡的送行,还没送到大门口呢,於是我又得折回房里,叫人开箱子重新取过衣裙来换!」
游氏听得很没良心的哈哈大笑,道:「好个聪明狡黠的小郎君,叫你竟然不理他,活该你临出门了还手忙脚乱!」
卓昭节撇了撇嘴角道:「这都怪煊郎,煊郎把他教坏的!」又道,「母亲写信过去的话,顺便问问三表姐的婚期可定了不曾?去年的时候,外祖母就说让三表姐和白子静完婚,然后先到长安来住下,预备春闱的,不想去年连卜几次都没卜出好日子,外祖母说今年开春之后再请人,我来之前都没定日子呢!」
游氏一皱眉,道:「这样不顺吗?」
「白子静与三表姐是嫡亲的表兄妹,关系好着呢。」卓昭节倒没当回事,道,「外祖母说这是好事多磨。」
「明年春闱我可不建议白家那孩子下场。」游氏沉吟片刻,摇头道,「方才不是和你说了吗?明年这场春闱正是延昌郡王和真定郡王角力所在,那白子静年岁不大,不管他是有把握还是只是下场试水,都不必非要赶这一次,毕竟再过三年他也正当韶华,你既然说了这事,我得在信里提一提。」
卓昭节想了想也觉得正是这个道理,只是遗憾的道:「我还以为今年三表姐能过来,倒是正好相处一番。」
「咱们家的六娘、八娘年纪和你差不多,你也可以和她们一道啊,还怕没了玩伴不曾?」游氏安慰道,「就算到了阮家,你不是和温家小六娘结识上了?」
又说了几句游焕、游煊,游氏看看辰光不早,就叮嘱阿杏等人好生伺候女儿,预备回念慈堂去。
不想卓昭节才送她出了楼,正叫使女提灯过来照路,外头有人哭哭啼啼的——夹杂着权氏、詹氏的威胁与喝骂,游氏当下就沉了脸,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游氏对亲生女儿那是小心翼翼、既怕说轻了她不肯听、说重了叫她伤心,明明是用心良苦却也是一直觑着女儿脸色斟酌缓急,用尽了心机,是以今儿她过来虽然也就交代那么两件事情,但一番话谈下来这会已经是夜深人静了,她这一喝十分的突兀,连外头的哭声都被吓得立刻止住,不敢出半点儿声音。
权氏、詹氏对卓昭节是非常恭敬的,但对游氏就简直是敬畏了,忙不迭的过来跪下请罪,道:「夫人、娘子,不关婢子们的事呀,婢子好好的守着门,方才汪氏就跑了过来,哭哭啼啼的要见夫人——婢子叫她不要多事,让她回自己屋里去,她一点也不听,这……」
游氏不耐烦的道:「她不肯走,你们不会到后头厨房里叫几个粗使婆子来,开了门把她架走?难为我叫你们替七娘守着院门,你们就是这么守的?!」
权氏、詹氏一个哆嗦,纷纷磕头道:「婢子知罪!」
骂过她们,游氏冷了脸,扬了扬下巴命跟自己来的冒姑:「去把门打开!」她本来要叫人把那汪氏拖到跟前处置,但冒姑走了几步,游氏又改了主意,道,「不要叫她进这院子,反正正要回去,七娘你回楼里吧。」
卓昭节道:「我陪着母亲。」
游氏想了一下,道:「也好,你也学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