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旁人也想到了,雍城侯刚才责问卓昭节为什么不跟着自己的兄长卓昭粹——便是确认卓昭粹就在延昌郡王处,那么古盼儿既然在天香馆,没有不和未婚夫在一起的道理。
卓昭节才被雍城侯问得无地自容,又听说再次撞到了未来八嫂手里,心中当真是乱七八糟不知道怎么才好,她愣了一下,心灰意冷道:「我还是回家去吧。」
真定郡王暗叹了一声,正要点头,哪知宁摇碧立刻道:「我陪你。」说话之间他还不忘记冷冷扫了眼雍城侯,任谁都能看出他眼里的怨怼与恼怒,可以想像,这还是人前,等这对父子回了侯府,或到了纪阳长公主跟前,还不知道宁摇碧能说出什么话、干出什么事来呢……
雍城侯……真是不容易啊!
连时采风看雍城侯都是满满的同情……
雍城侯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色铁青的瞪视着宁摇碧,若非真定郡王和慕空涧拦在中间,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亲手爆揍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真定郡王暗抆冷汗,低声提醒时采风与淳于桑野:「今儿个人多,你们帮着送一送小七娘和……宁九,快点!」
被他提醒,时采风和淳于桑野才醒悟过来,赶紧起身推着宁摇碧往外走,再不把这对父子隔开,当真大闹起来,真定郡王这边可算是颜面扫地了——只是他们才到门口,不想门又被敲响了!
「干什么!」宁摇碧本就心情不好,顺手开了门,冷冷的喝道!
门外之人一愣之下却又笑吟吟的,道:「咦,小七娘你当真在这儿?我还道倩兮身边的使女看差了呢……你怎会在此?可是走错了雅间?咱们都在那边呢!」
但见门外的人十六七岁模样,秀眉凤目,黄衣红裙,面上笑意盈盈,态度友善而和煦——不是那号称在城外庄上「养病」的卓芳甸是谁?
看到她,卓昭节也不禁愣了一愣,才下意识的唤道:「小姑姑。」
卓芳甸见她抬头时眼眶微红,顿时沉了脸,敛了笑,环视四周,立刻看向了身份最高的真定郡王,似嗔非嗔的道:「郡王,臣女可要和你说个公道了,咱们家小七娘才从江南回来没多久,这牡丹花会并这东市都是头一次来,今儿个人又这么多,她走错了雅间也不奇怪,到底一个小娘子,你们这许多人,怎么可以欺负她来着?」
如今卓昭节眼中泪意未能完全抑制下去,卓芳甸端着长辈的架子给她讨公道,再合适没有,真定郡王固然身份远在卓芳甸之上,也不能不答,免得落个依仗郡王身份欺负小娘子的恶名——传出去不笑死人才怪,他正要回答,忽见赵萼绿双眉一扬,冷冷的道:「真是胡说八道!小七娘明明是我邀请过来的,什么时候变成走错了?这天香馆的雅间也就这么几个,小七娘多大的人了还要走错,你当她跟你一样笨么!」
赵萼绿因为父亲当年救护祖父而死,一向被赵家上下宠着护着,她的祖父赵式虽然只是九卿之一,但资历放在那里,他是圣人当年尚未为东宫时、只是一个寻常王爵时的王府属官,此人虽然苛刻下人又非科举出身,但才干到底是有的,对圣人也极为忠心,当初齐王叛乱,叛贼假充观殿,暗藏锋刃混於丹凤门前,冲击宫门,赵式一介文官,却也悍不畏死当众挺身而出,呵斥贼逆——当时他命大没死,因此给圣人留下极好的印象。
区区一个赵式也许无法和敏平侯相较,但赵式次子即义康公主之驸马赵邝却不是好惹的,赵邝才貌俱全,正经的科举出身,和如今的宰相时斓一样,殿试后就接了尚主的圣旨,只不过时斓当年是以风仪才学折服了先帝,根本没问他的意思,赵邝却是在会试前就得了公主芳心暗许,早就预订了国戚的身份——那可是凭着本身实力从长安众多意图攀附金枝、或折服於义康公主才貌性情的名门之后、青年才俊中间硬生生杀出血路、最终抱得公主归的人物!
赵邝与义康公主结缡近十载,恩爱如初,唯一的遗憾就是膝下无所出,因此对赵萼绿这侄女格外疼爱,义康公主出於对驸马的愧疚,对赵家素来客气,赵萼绿虽然只是鸿胪寺卿的孙女,父亲追封也才只是正五品的宁远将军,但因为义康公主的庇护偏爱,名为臣女,形同郡主,和宁摇碧一样属於少有人敢招惹的主。
任是卓芳甸城府之深,也不禁被她噎得一窒,顿了一顿,才勉强笑道:「赵大娘子真会说笑……」
「我跟你又不熟,说个什么笑?」赵萼绿对真定郡王那是千依百顺,为真定郡王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卓芳甸刚才开口质问的若是旁人,也许她还不至於如此不客气,可谁叫卓芳甸命苦,选择了真定郡王讨公道,赵萼绿把真定郡王看得比自己性命还紧要,哪里看得下去真定郡王政敌之女在心上人跟前放肆?这赵大娘子说起刻薄话来当真是字字如刀,冷冷的道,「再说你都知道我们这儿人多得是,要说笑我找谁不好?偏要找你吗?看到你这张脸我就不想笑!」
任是卓芳甸再怎么能忍耐,被这么夹枪夹棒的一番呵斥,也堆不出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