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昭节被他突如其来的严厉一慑,顿了一下,心中不满升起,只默不作声,却不肯说请罪的话。
好在引卓昭节过来的卓页在旁圆场,道:「君侯何必生气,小七娘腹有诗书气自华,凭真本事和气运得来的名头,被君侯询问是否弄虚作假,自然委屈,小七娘年纪小,一委屈话说得急了点也是有的,这也足见小七娘的才华,不愧是君侯的嫡亲孙女,一身风骨!」
我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教养大的,诗书礼仪皆由游家教导,关祖父你什么事!
卓昭节听卓页把自己如今得来才名的功劳都推给了敏平侯,却只字不提游若珩,心中暗哼了一声。
敏平侯却也嘿然道:「她是美佩教养出来的,我一个字都没教过她,她有风骨有才华又关我何事?」
说了这话,敏平侯到底也敛了些厉色,对卓昭节道,「你外祖父虽然不擅为官,但他一身才学教导你实在是大材小用,这实在是他怜爱你母亲的缘故才对你另眼看待,我不管你从前学的用心不用心,总而言之你这一次既然得了这江南来的才女的名头,已经是被捧到了高处,如今再去作谦让之态,反而矫揉造作,惹人厌恶猜疑,所以必须设法保持住这才女之名,免得丢了我的脸不说,叫人说你外祖父十几年心血教了个绣花草包出来,传到江南去,笑死江南一群人!」
卓昭节怔了一怔,道:「是。」
「那你可知道该怎么做?」敏平侯眼皮一撩,冷冷的问。
卓昭节想了想,一时间却不能回答,敏平侯冷哼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敷衍长辈的话倒是回的麻利!」
见孙女满面通红的低了头,敏平侯又道,「不懂装懂,只会叫人看出你之浅薄!也使长辈心生厌恶……小小年纪就学得这样滑溜……美佩委实把你惯坏了!也不能全怪他,你到底不姓游!」
卓页又圆场道:「君侯怜爱小七娘,着意提点,某家本不该插这个嘴,但……前日君侯与敦远侯约好了申初在别院那边见面商议事情……」
敏平侯这才哼道:「好了,从今日起,你就跟在我身边,由我亲自布置指导你的功课!务必尽早将才女之名做到名副其实,而不是一时侥幸!若有偷懒,一律家法处置!知道了吗?」
卓昭节一阵晕眩,没想到敏平侯只字未提自己与宁摇碧的来往,更没提自己故意打伤嫡亲姑母一事,却为了保住自己才女的名头赶了回来,现在居然还要亲自过问和监督自己的功课——只是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是!」
敏平侯抬头看了眼天色,道:「你去收拾下东西罢,一会随我去永兴坊,你那里的典籍都不要带了,永兴坊里尽有多的,用惯的笔墨可以带上,手脚俐落些,我午后约了人商议事情,莫再叫我多等!」
说到最后一句,敏平侯面色不豫,显然对孙女方才的冲缓很有意见。
卓昭节无奈的道:「遵祖父之命!」
她怏怏的告退去四房收拾东西,这才从阮家回来呢,就又要搬走,说起来到长安这些日子,镜鸿楼自己才住了几天呀?先是怒春苑,再是阮家,如今是永兴坊……悲惨的是祖父他把我叫了跟在身边当真是为了督促功课、不使我弱了才女之名吗?
还是他另有所图?
问题是即使敏平侯他只是单纯的监督功课——江南第一才女!!!
这名声也太大了点,且不说江南人杰地灵历来才子才女层出不穷,自己在江南的时候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忽然在长安得了这么个名头,江南那边服不服,长乐公主的独生爱女、苏太师的嫡亲孙女苏语嫣,是早几年就成了名的长安第一才女,自己的名头虽然是江南,可人如今却在长安,就算自己不去挑衅,但总有闲人要拿两人比来比去的。
苏语嫣会不会受激不过来和自己比是一件,她是公主的女儿,看义康公主和宁摇碧的做派就知道这些皇子王孙的优越感,就算苏语嫣不借助长辈之势,她在长安土生土长的,根深蒂固哪里是自己初来乍到能比?
那些苏家皇室的姻亲故交谁知道会不会就恰好撞见了自己,往后什么聚宴什么踏青的给自己找麻烦呢?虽然自己的祖父是敏平侯,可到底不能和太师、公主比啊!
纵然一直受宠长大的卓昭节未必怕了旁人的挑衅,重点是——才女之争,自然是在才学上!
卓昭节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她没看过苏语嫣的诗赋,但长安帝都,天下士子云集,能人辈出,更在江南之上,能在这样的地方占据第一才女的名头多年,苏语嫣怎么可能是徒有虚名之徒!
如今敏平侯还要她保住这个第一才女的名声,那自己该要多么的刻苦才能够得到认可?
这祖父如此的严厉,不通情面起来,别说游若珩了,恐怕卓芳礼也比他不上——往后的日子,难道只能夜夜挑灯苦读?
……我又不能考状元!!!
卓昭节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