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昭节心下好奇,就听大夫人和蔼的问:「你在秣陵的时候……可见过几次江家十七郎君?」
「江小舅舅?」卓昭节想了想道,「见过两回的,之前为我大舅母的事情,江家人上门询问究竟,内中就有这位小舅舅,后来在太守府和二舅母的娘家白家也各见过一次,不过,也没怎么说过话。」
大夫人听她提起江扶风似乎很生疏,就有些失望。
游氏忙道:「你这孩子,下人都遣退了,你大伯母问你事情,又不是外人,你这么忙不迭的撇清做什么?难为咱们怀疑你了吗?我记得这江十七郎还在游家小住过几日?你总该听下人提起过他的性情为人吧?都说出来与你大伯母听一听。」
卓昭节诧异道:「是,但我确实没和江小舅舅说过什么话呀,大伯母要知道他什么?」
大夫人道:「他还在游家住过吗?可是游老翰林要亲自指点他功课?或者是他主动登门求教?」
「都不是呢。」卓昭节古怪的看了眼大夫人,道,「是为了任表哥。」见大夫人不解,她解释道,「任表哥是我小姨母的独子,一直住在外祖父家里的,与江小舅舅一同拜在怀杏书院的田先生门下,当时我小姨母还在世,但身子很弱,任表哥才拜师、还不及与江小舅舅互叙家世就请了假回去伺候榻前,江小舅舅跟着江家的长辈为了大舅母的事情上门后,发现任表哥乃是同一位先生门下,就留下来为任表哥补了些日子功课。」
卓昭节其实并不知道江扶风当年提出小住千真万确是为了任慎之,只不过拿她做了个幌子,心里还是认为江扶风是由於自己才提出小住的,所以言语神态之间格外的谨慎,不肯流露承认。
大夫人与游氏交换了个眼色,露出一丝微笑,点头赞许道:「是个心善的小郎君。」她跟着又有些怀疑,沉吟道,「游老翰林……江十七郎指点任郎君吗?」
游氏笑着道:「在大嫂跟前我也不说虚的了,家父的学问自是游家最好的,但论到教导人,比之崔山长之流到底是不及的。」
言下之意,就是说任慎之虽然有个告老翰林的外祖父,但游若珩不擅长教导他人,所以江扶风指点任慎之不算逾越和无礼,不然照常人来想,任慎之即使与江扶风师出同门,但任慎之当时可是住在了外家,且有个翰林出身的外祖父,哪里需要旁人来教他功课?江扶风这么做可就是不识趣、有班门弄斧的嫌疑了。
大夫人这才展容,又问:「这小郎君性情呢?好不好?」
「应该还好罢?」卓昭节沉吟片刻,道,「上回我与母亲去兰陵坊探望白姐姐,恰好遇见江小舅舅也去探望林姐夫,林姐夫心情不好朝他发火,他也没有在乎,可见心胸还是不错的。」说着又吐了吐舌头,笑着道,「母亲,我可说不准,还得你来说。」
游氏就对大夫人道:「是有这么一回事,而且那件事情其实是林郎君无理了,毕竟林郎君北上一路,这江十七郎随行,可是一直帮手照拂他的,那天就为了江十七郎道了句最近没去探望林郎君,是因为拜访了一回施祭酒,林郎君非但直接赶人,甚至还砸了半晌东西……」
「这么说来这小郎君的性情确实很好了。」大夫人仔细想了想,声音就是一低,「他家里有些什么兄弟姊妹?七娘可知道?」
卓昭节隐约猜测出大夫人的盘算,心下有点惊讶,道:「我不大清楚,但江小舅舅应该是嫡幼子,我见过江公一面,年岁极长了,江小舅舅的生母已逝,如今有一位继夫人,姓刘,是很年轻的。」
「继夫人?」大夫人与游氏同时一皱眉,显然是想到了沈氏,均问,「这继夫人可有亲生子女?」
「倒不曾听说。」卓昭节沉吟道,「白家吕老夫人做寿时,刘老夫人也到场庆贺,我没见她身边带着什么人,好像江小舅舅是最小的孩子了。」
大夫人想了片刻,道:「既然无所出,料想也就那么回事。」
游氏含蓄的道:「若是……江家世居江南,江公既然年长,料想也会在桑梓颐养天年,断然没有跟着江小郎君到处走的道理,究竟年纪大了。」
江楚天年纪既长,就是当真舍不得这个小儿子,一直跟着他,总共也跟不了多久,无子无女的继夫人么,江楚天一旦去世,最多供着就是了。
「你说的是。」大夫人心情轻松了点,点头道,「如此看来倒也不错……只是,这江小郎君,可传过有婚约之类?」
大夫人把话问到这里,自是证实了卓昭节的猜测,果然是为卓玉娘相看夫婿了,江扶风也是个才貌双全的人物,江家又是正经的书香门第,当然门第比起侯府来要不如的,但江家如今族中还有人在长安任官,官职都不算低,也都有实权,有江楚直和江扶衣扶持帮衬,江扶风自己又看着不像扶不起来的主儿,往后前程应该会不错,正愁着卓玉娘婚事的大夫人把他列进人选也不奇怪。
毕竟按着卓玉娘的出身,嫁进有爵位的勳贵人家,继承爵位的那一个基本上是不会娶个庶女为正妻的,尤其敏平侯府所支持的延昌郡王现下失了势不说,卓芳纯也不是世子,实际上按照大房现在的子嗣来看,他成为世子的可能非常低,因为二房三房四房都有了无字辈的嫡孙了,大房到现在别说嫡孙,连个孙女也没有,照这么下去,以后很有可能会需要从其他房里过继孙辈。
也就是说,敏平侯一旦过世,卓玉娘只是个四品散官的庶女——照大夫人的想法,还不如趁着还有侯府小娘子的身份时选个有出息、性情品行好的小郎君可靠。
而正在四房里养伤的江扶风,看着还不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