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和阿梨吓得赶紧一个左顾右盼,一个暗扯她袖子:「娘子冷静些!沈郎君既然主动提起,料想不至於不肯告诉娘子的。」
卓昭节其实拉住沈丹古手臂时就醒悟过来,尴尬得简直无地自容——沈丹古也露出诧异之色,但很快掩去,他权当没听出阿杏话中的挤兑之意,温和的道:「看来果然就是小七娘的那只了,品相是雪里拖枪是么?卓七表哥成婚那日,牠不知怎的跑到了我屋子里,爬到枕旁,那日我安置时才发现。」
阿杏忍不住插话道:「沈郎君这事做的可就不地道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娘子有一只狮子猫,发现了怎么也不告诉咱们?这几日为了找粉团,冒姑姑都快把三房、四房翻遍,连五房都跑去过两回!沈郎君也太过分了!」
卓昭节因为昨日听了宁摇碧的分析,道敏平侯十几年来筹划就为了子孙和睦,这沈丹古又是特别留给五房做梁柱的,敏平侯这才在他身上耗费心血,念着祖父的面子,卓昭节喝住阿杏:「沈家哥哥如今既然说起来,自然有缘故,你不要多嘴。」
阿杏撇了撇嘴角住了声。
沈丹古这才道:「本来次日就要把它送回四房询问的,但次日我起得冲了些,起来后……却听说君侯病倒,我挂心君侯,一时间忘记了,尔后几日我想我不大合适到四房去,后来又被君侯叫到上房来,这两日都不曾回水荭馆……」
卓昭节知道他虽然名义上是沈氏的娘家侄孙,但实际上在侯府里真正的靠山还是敏平侯,尤其沈丹古明年要下场,之前士子们闹事就是为了殿试名次之争,本来延昌郡王与真定郡王势均力敌,沈丹古有敏平侯为他谋划,倒也不怕名次会被压后,如今敏平侯先病后失势,他总归也要受到影响的,这种时候忘记把狮子猫还给自己也是常理。
更何况前几日四房和五房公然闹翻,沈丹古一向就被看成了沈氏母子一派,他确实不方便在前两日到四房里去,恐怕即使是好意还猫,也难免被认为是故意藏了粉团,引起纷争。
卓昭节正要说「不妨事」,不想沈丹古继续道,「虽然我走时叮嘱过惟奴照料它一二,但惟奴也没养过这个,这两日下来那狮子猫是不是还活着……我却不知道了,若是不仔细养差了,还望小七娘原宥!」
「……」卓昭节暗咽一口血,半晌才勉强道,「没什么,我一会回去就让阿杏去领牠回来罢。」想了想才道,「嗯,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了。」好吧,不管这姓沈的是故意还是无意,如今没什么证据也不能一定说他不安好心,何况也未必粉团已经死了罢?
沈丹古点一点头,又道:「小七娘是来见君侯的?君侯要过会才醒,小七娘不如到前头去等一等罢,过一会我去叫你。」
「我是来给祖父请罪的。」卓昭节摇了摇头,道,「上回祖父问话,我……嗯……我还是到院子里去等祖父醒来罢。」
沈丹古露出为难之色。
阿杏察言观色,道:「沈郎君,咱们娘子过来是问过了世子的意思的,难道沈郎君不允吗?」
「倒不是允不允。」沈丹古摇头,「而是君侯小睡前给我布置了一份功课,醒来就要检查,如今我还剩些没写完,我写功课的地方,恰是卧房外。」
卓昭节一蹙眉,道:「你写你的好了,我决计不打扰你。」
沈丹古轻咳了一声:「君侯不喜人多,如今院子里就我一个。」
「……」本来在院子里看到沈丹古,卓昭节以为内室定然还有今日轮到的卓芳纯或者卓芳礼陪在敏平侯的榻前,没想到敏平侯竟然只留了沈丹古一个服侍自己,这当真是连长子嫡孙都没有的待遇了,她忍不住问,「大伯与我父亲呢?」
「方才送客之后乏了,大伯请了四叔到大房去商议些事情。」沈丹古平静的道,「说了申初再过来。」
如今才是午末,到申初足足有一个时辰,而之前进上房时,那婆子说敏平侯还要睡上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在敏平侯醒来之前,卓芳纯和卓芳礼都不会过来,那么院子里只得沈丹古与卓昭节并卓昭节的两个使女,这个嫌确实要避一避的。
卓昭节禁不住一阵无语,心想大伯和父亲既然知道我今儿个要来请罪,又知道沈丹古独自在这儿,怎也不早些过来,免得我不便呢?又想到,莫非祖父单独有话要训斥我,故而让大伯与父亲特别避开的吗?
这么想着,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唇,随即想到:「我今儿本来就是来给祖父请罪的,来之前可不就做好了任祖父打骂出气的准备吗?如今祖父若要打我,把大伯和父亲打发走了已是给我体面,又怎么还能拈轻怕重?」
当下就道:「沈哥哥你做功课是在屋子里罢?」
沈丹古点一点头,道:「是。」
「那我跪在院子里给祖父请罪,把门开着就成。」卓昭节捏了捏拳,道。
沈丹古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面露不忍道:「小七娘,如今天气热,院子里没有树荫遮蔽,青砖如今都烫手得紧。」
「不妨事的。」卓昭节虽然娇生惯养,但也不是发不了狠,当初她学琵琶时,为了尽早练出成效,十指被弦割得伤痕累累,连拿牙箸都吃力,使女帮着上药时甚至不敢多看,却还坚持每日练习,不肯懈怠,如今既然拿定了主意要与祖父请罪,虽然之前也被那青砖曝晒的程度吓了一跳,此刻决心既下,却反而把担忧退缩都抛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