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卓昭节只道祖父是谨慎过了头,如今才晓得敏平侯为了子孙的一片苦心!
她赶紧定了定神,代敏平侯谢了皇后,皇后继续道:「本来祈国公也是本宫与圣人的嫡亲外甥,说来都是自家骨肉,念着你与九郎祖母的面子,等闲的事情,也不该为难他。」
卓昭节当然不会替祈国公说话了,立刻附和道:「娘娘与祖母素来都是最疼爱咱们这些晚辈的,若非被伤了心,又怎么会舍得责备咱们呢?所以娘娘与祖母但凡不喜了咱们,总归是咱们的不是。」
「可惜祈国公未必有你这份孝顺的心啊!」淳于皇后意味深长的道,「你可知道你们祖母为何会如此偏心着你们父亲,却对祈国公府不冷不热吗?」
卓昭节暗想,纪阳长公主哪里是对祈国公府不冷不热?长公主根本就是对祈国公满含怨意,只不过不肯完全表露出来罢了,不然怎么会任凭宁摇碧想方设法的踩着大房却还笑吟吟的看着?
当然,长公主虽然怨怼大房,然而也不至於肯平白的害了祈国公——但若是必须在祈国公和雍城侯之间选择,长公主显然是要选小儿子的。
听皇后的意思,这其中的内情,倒是有告诉自己的意思,卓昭节忙道:「请娘娘指点!」
淳于皇后微微一笑,招手把她叫得离凤座近些,这才低声道:「这件事情怕是九郎也不方便告诉你,今儿你既然进了宫,本宫想想说与你知了……你这孩子往后在长辈跟前说话行事,也有个分寸!」
卓昭节亦小声道:「无论祖母还是祈国公,都是我的长辈,我哪里敢随便问呢?」
「你这孩子在规矩上头一向是没得挑的。」淳于皇后赞了她一句,跟着说起了纪阳长公主偏心的缘故,「早些年,是很早之前了,那会戡郎也才不到十岁,如今的祈国公堪堪娶妻——老祈国公,就是九郎的祖父,偶然看中了一个女子。」
卓昭节一怔,道:「本朝的规矩,驸马不是不能纳妾的吗?」
淳于皇后如今的身份,是不必掩饰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了,她眉宇之间露出一抹厌色,轻蔑的道:「是这样没错,所以老祈国公就把人悄悄儿的养在了外头,不使人知。」
虽然老祈国公把自己看中的女子养成外室,但显然这件事情是曝露了的,否则淳于皇后何以知晓,而纪阳长公主又何至於偏心二房?
卓昭节见皇后面色阴沉,似乎想到了往事,便不敢插话打断,任凭皇后思索良久,才继续道:「但长安就这么大,二姐手底下也不是没有知心能干的下仆,所以不久之后,到底叫二姐知道了。」
纪阳长公主性烈如火,连偏心都偏心得理直气壮,更不要说驸马背着她私养外室了。
不必皇后仔细描绘,卓昭节也能想像出来那一副场景。
皇后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也没打算仔细说,只轻描淡写的道:「那外室叫二姐迫着老祈国公亲手打死在别院里。尔后二姐也再没让老祈国公进过房……本来么,那会二姐正在气头上,何况这件事情原本就是老祈国公做的不对。就是寻常人家要纳个妾,总也要问过了妻子的意思!这样偷偷摸摸在外头养下人来,换了谁家不要着恼?先帝为了此事还把老祈国公召进宫训斥过。」
卓昭节小心翼翼的问:「那后来呢?」到了这儿,无论祈国公还是雍城侯,似与此事都没什么关系。纪阳长公主总不至於是因此迁怒了祈国公罢?
「原本老祈国公与二姐当时闹得虽然大,但过些日子也未必不好。」淳于皇后冷笑了一声,道,「连先帝都决定把老祈国公骂上一顿……就这么过去了。不想,祈国公倒是个孝顺的儿子!只是,他的孝顺是专门对着老祈国公去的!」
皇后看了眼卓昭节,道,「这会子也没旁人在,本宫要说一句——也不知道二姐何至於如此命苦,竟然该上了这样的儿子!还是嫡长子!」
卓昭节忙问:「却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本来二姐迫着老祈国公打死了那外室,心气正难平,也没功夫顾上旁的。不想过了两日就听见了长安满是流言,说二姐跋扈骄横,自恃金枝玉叶,凌驾驸马之上,毫无妇人应有的贤德!而且迫着老祈国公亲手打杀所爱之人,真正是残忍冷血!」淳于皇后冷笑着道,「二姐知道之后,自是大怒,立刻打发了人去查——这一查,倒是查了出来,这番话就是自己嫡长子在那外室被当众打杀后感慨的。」
卓昭节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所以……所以祖母她……」她现下有点明白为什么宁娴容这亲生孙女,那么费心费力的讨好长公主,可长公主却始终不怎么领情了。
因为长公主自己就吃过外室的亏,对侍妾之流所生的庶出孙女,料想也没什么好感!更别说宁娴容还是大房之女,跟着受到长公主对大房的迁怒,也难怪在取悦长公主的这件事上,总是事倍功半。
「你若以为就因为这个,二姐就恨上了大房,那就太低估二姐的气量了。」淳于皇后闻言,嘴角却泛出冷笑,缓缓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