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玉娘道:「不过也奇怪,这一次许氏自赎其身,可没见什么人捧着她啊!」
「勾栏里的道道咱们不大懂,也许她和人说了不要去帮手免得鸨母抬价?就说任表哥这一件。」卓昭节道,「按她所言,她到了秣陵永夜楼,虽然未必全是为了代那老妓看一眼任表哥,但大抵是有这个打算的罢?不然为什么会把画像带上呢?然而这件事情我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好说的?她直接与六姐夫说了,六姐夫会不帮忙?实际上她在秣陵虽然停留了小半年,可根本没见过任表哥罢?至少没有近前的见到过,因为任表哥是从来不去勾栏之地的,除了书院和游家,平常也就是偶尔替我小姨母出去买点什么罢了——她这算哪门子的探望?」
卓玉娘道:「这个我问了,许氏说那老妓托付她时,再三叮嘱若是任表弟过的好,切勿去打扰,免得给任表弟添麻烦。所以她到永夜楼后,思索着要怎么打听任表弟,因为听说任表弟在怀杏书院读书,所以就找了十七郎……」说到丈夫婚前的风流韵事,卓玉娘到底有些不痛快,顿了一顿才继续道,「跟十七郎旁敲侧击,得知游家待任表弟不错,任表弟又拜了书院里山长之下最好的先生为师,许氏觉得任表弟既然过的不错,她的身份总不能直接去书院或游家拜访罢?就没再提这事儿,之所以带着那画却是因为那是老妓去后就留了这么一幅画下来,到底师徒一场,是当作念想的,就一直随身带着……我想这种勾栏女子,也不会在乎画上之人是个男子罢?」
又道,「许氏还说她从秣陵回来,还去那老妓的坟头上香默告了任表弟的处境,还到城外观中给游家添了香钱。」
「……」卓昭节想了一想,倒也觉得这番说辞听不出来什么不对,道,「然后你就把她打发了?」
卓玉娘道:「是啊,只不过照她这么说来,任表弟彷佛倒是欠了她一份情了,我倒是庆幸当时把任表弟打发了,不然你说任表弟在的话,听了难道该说什么?若她还在醉好阁里,道个谢也无妨,然而如今她自己赎了身,正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路可去的时候呢,任表弟若说了感谢她的话,万一她顺势求任表弟收留她怎么办?因此我就和她说,你既然这么念你那师傅的好,愿意千里迢迢到秣陵去履行承诺,可见也是个为人着想、有情有义的好女子了,只可惜你身在污浊之地,不然我倒愿意认你做个姐妹,替你寻个好人家,现下任表弟就要回齐郡去参加乡试,过了之后接着就要预备明年的会试了,我想你这么为人着想、有情有义的好女子一定不忍心打扰他的——就送了她一笔银钱,命人送她出门了。」
卓昭节不禁哑然失笑:「你可真干脆!」
「反正当初和十七郎说的就是问清楚任表弟画像这件事儿,既然都问不出旁的来了,那我还留她干什么?」卓玉娘道,「多留了万一她以后出去说自己对任表弟有恩,前后一对照她在我家里留了段辰光,指不定有人相信呢,这对任表弟有什么好处?索性趁早打发了她,回头我可是什么都不认的,只会说打算请个教习,然而与许氏谈下来觉得不合适。」
卓昭节想了想也觉得卓玉娘此举虽然对许镜心粗暴了点,但对於自己人却是考虑周到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这样罢,任表弟那儿后来有说什么吗?」
「我私下里盘问许氏的后来也告诉任表弟了,这些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任表弟听了却也十分伤心,总是想起父母了罢?」卓玉娘道,「十七郎劝了他好一会才恢复如常,若早知道就该拖到明年再问的,但望这会儿的这些话别叫任表弟一直惦记到乡试里去。」
「料想不会的,任表哥怕也是一时被勾起来。说起来,当年我小姨母临终前,也是一直叮嘱着任表哥好生读书,将来才好风风光光的将我小姨母的灵柩扶回齐郡,与我小姨夫合葬。」卓昭节叹了口气,道,「那之后本来就认真的任表哥读起书来更用心了,以至於好几回我外祖母都要劝他不要太过拼命,倒是这回乡试要去齐郡考,父亲母亲有点担心与任家惹气。」
卓玉娘不以为然道:「我听说四叔和四婶要让三哥陪着任表弟去?有三哥在,任家说话总要顾忌点儿的,咱们家再失势,总归祖父的爵位还在。至於乡试么,任表弟的祖父本要避嫌的,即使他在齐郡任官多年,那儿上上下下都要看他的脸色,但那任平川再不喜欢这个孙儿,难为还能亲自阻了孙儿的前程?这也没道理啊!即使任表弟不是任家养大的,可怎么说也是任家人,往后他出息了,任家长辈有命,要他提携兄弟子侄,他能不听?」
卓昭节道:「任平川照理不会糊涂,不过我之前听我母亲的口风,任家还真有几个人是尤其糊涂的,怕是未必明白这样浅显的道理。就盼望任表哥别把他们放在心上。」
「三哥才不是能容人欺负的呢!」卓玉娘劝说道,「任家当真不识趣,你且看着罢,三哥自会给他们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