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年轻,遇见事情容易慌张,没个长辈在身边到底心不定,本宫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长公主此刻倒是很和蔼,摇了摇头道,「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宁摇碧带着子女走了,卓昭节便照着他编的话一五一十的交代:「……也不知怎的就肚子疼了,先前还想着今儿个千秋节,且忍一忍,不想却是惊扰了祖母。」长公主皱眉说她:「你是有身子的人,这肚子疼能是小事吗?至於千秋节,横竖也不是就这么一个,皇后是宽厚的人,又向来喜欢你。就是皇后在这里,定然也是让你好好的调养的。你怎么这样分不清轻重?」
卓昭节当然是连连认错。长公主又问许珍在哪里,听说在熬药,眉头皱得更紧了,却是怀疑许珍以院判的身份居然亲自去熬药,难道是卓昭节这一胎难以保住?虽然卓昭节已有子女在前,但长公主对她如今的肚子还是很关心的,这么想着心里忧心,就转过头来对常嬷嬷道:「再派个人去宫里,就说咱们家今儿个不巧有事,都去不成了。让皇后包涵些。」
常嬷嬷忙答应了,出门去吩咐。由於长公主心里存了这样的怀疑,等到许珍端了药回来,道卓昭节只是动了胎气,此外并无大碍——长公主先入为主,却是怎么样都不相信了,非要亲自在这儿盯着孙媳才能放心。
这些都在宁摇碧的算计之内,包括许珍亲自去熬药。果然是把长公主留在侯府一日,没有去千秋节。当然宁摇碧自己是去露了个脸,顺便为祖母和妻子告罪的。他特别留意了太子,果然见太子虽然贺淳于皇后时笑容满面,还几次提到了还在西域的诸人,但退下之后,脸色却一片阴霾,再观察太子身边的侍者,看着都比其他侍者更加的谨慎小心,显然是担心一个不好引来太子的怒火。
宁摇碧心中暗暗的庆幸,看来太子即使还不知道唐缘已死,也该发现西域的密报出问题了。倘若纪阳长公主今日过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宴散之后,宁摇碧回到侯府,带着愧疚而不安的心情把祖母送回长公主府,和装了一天不适的卓昭节说起宴上观察到的太子的经过。卓昭节靠在他肩上听完,叹气道:「亏得祖母今儿个没有出门。」又有些难过,「今儿个祖母居然亲自过来,不说身份,单说辈分,也足见对我这一胎的看重了,偏我只是……」
宁摇碧轻声道:「你别觉得祖母单只是看重孩子,祖母也喜欢你的。到底你如今是这府里的主母,你的安危,祖母哪里能不悬心?换作今日只是个侍妾有孕,你看祖母会不会又是劳动常嬷嬷,又是亲自来看?就算是庶长子,祖母最多随便问一句孩子,有了夷旷,祖母是问都懒得问的。」
卓昭节咬了咬唇,道:「唉,我也没说祖母只重子嗣不重我呀!祖母一直护着我的,我晓得。」她心想我自己又不是没受过祖辈长辈的宠爱,纪阳长公主真不真心怜爱我,难为我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非要争这么一口气不成?她及笄那会儿,班氏为着敏平侯的缘故教导过她——横竖卓昭节不缺长辈宠爱,没有必要把眼界放在了那些偏偏不疼她的长辈身上,倒不如放在了疼爱自己的长辈身上。
是以卓昭节其实并不觉得在长公主跟前就委屈了,毕竟她打小到大,活着的长辈里面鲜少有不疼她的。就是敏平侯,看着冷漠苛刻,实际上也是真心为孙女筹算的人。
娘家都这么捧着她了,夫家统共也就一祖母一父亲两个长辈,虽然说没有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但也没有故意为难过她。算起来她做媳妇的日子真的没有难过过,而且和长公主、雍城侯对待外人或孙女、侄女来看,已经是非常的宽容了。
这样还要挑剔,非要拿宁摇碧或自己子女的待遇来比……这就太想不开了。毕竟卓昭节自己,对雍城侯再尊敬也不可能像对卓芳礼那样真心的,比如说这次知道雍城侯在西域受了重伤,宁摇碧强自镇定下来主持大局,卓昭节担心到底还是从担心自己这一家的角度出发的。要是换成了卓芳礼——不,不用换成卓芳礼了,就说之前游烁这个表哥离世,卓昭节都伤心的眼泪止不住了。
「我晓得。」宁摇碧轻轻一笑,道,「你向来懂事。」
卓昭节正要说什么,却忽然醒悟过来,在他语气里听出了深深的疲倦,料想这些日子他对雍城侯受重伤一事只是淡淡提了提,究竟亲生父子,心里不可能不惦记的,再加上在帝后、太子眼皮底下的周旋、今日隐瞒着祖母长公主……这许多事情,由於雍城侯和苏史那都在西域,只得他一个人忙里忙外,今日还进了趟宫去打探太子动静,能不累吗?她心里一阵心疼,忙道:「咱们不说这些了,快睡罢!」宁摇碧嗯了一声,翻身搂住她——他是真的累了,不然不会这么老实就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