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失败的苦肉计
雍城侯一行的归来,让大凉朝野上下无不惊愕万分!已经把袖子都快挽上,预备好生从这不可多得的军功里头捞上一笔的众人,被延昌郡王遇刺身亡、雍城侯中伏重伤归来、仲崇圣忧愤而死、仲家子孙或降或叛——亏得苏史那镇压住了!但现在还有个什么功劳可以议可以抢?
仲家子孙的叛乱是苏史那镇压住的,和长安的诸位半点关系也没有。倒是唐缘的死——太子殿下在大朝上听到这个消息,当场直接晕了过去!见太子这样,咸平帝和帘后的淳于皇后都是心中一沉!然而兹事体大,不能因为太子昏倒了就散朝,咸平帝命人将太子先送到偏殿休憩,下令时不易察觉的比了个手势,帘后,淳于皇后明了地起身跟去了偏殿。
既然是在朝上,帝后又早有预备,太医都是现成的,太子正当壮年,平常也是沉得住气的,不过是对延昌郡王太过着紧,才一时间痛昏了过去。几针下去,太子悠悠醒转,却见皇后叹着气守在榻边,亲手拿帕子给自己抆着脸,他的眼泪迅速落了下来,泣道:「母后,宝奴没了!」淳于皇后自己对这个孙儿的死真心谈不上多么悲痛,她又不是就这么一个孙子,唐缘打小没怎么到她跟前不说,还一直和她最疼爱的真定郡王抢储位,如今这孙儿死了,自觉被打了脸的感觉倒比悲痛更盛。但她知道自己不在乎唐缘,太子却是一直把唐缘当宝的,所以温言细语的安慰道:「这件事情本宫已经知道了,也是这孩子福薄,和咱们皇家缘浅,你放宽点心……你还有凤奴和珍奴。而且往后也会有旁的子嗣的。」
太子转过头来看着皇后,眼中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他颤抖着声音道:「是不是凤奴?」
「胡说!」皇后就怕他会疑心到真定郡王身上去,闻言立刻冷了脸,低喝道,「凤奴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也是你跟前长大的,他什么性情你还不清楚?是会谋害庶兄来夺储的人吗?」
皇后当然信任真定郡王,可太子不能相信,哽咽着道:「宝奴一死,儿臣……儿臣还能选择吗?」
这话就是不相信真定郡王了,皇后才帮真定郡王打过了包票,太子却这样说,皇后心里着实有点不快,但念着太子骤失爱子,心中悲痛,也就不计较了,只温言道:「这儿没有外人,本宫与你说句实话——你说宝奴若还在,难道他就争得过凤奴?」太子骤然激动起来,低叫道:「但宝奴一死,那就是十拿九稳了!不然,凤奴怎么能放心?!慕氏怎么能放心?!」
「简直胡说八道!」淳于皇后本来念着太子丧子,想好言好语和他说明事情经过的,不想太子连详细都不问,就认定了她所维护的真定郡王,甚至还牵扯到了她所选择的太子妃慕氏身上去——在皇后眼里太子妃贤德良善又果断精明,是最适合做皇媳、做未来皇后的人,闻言就沉了脸,语气也冷下来,道,「就凭你宠的那个绿姬的那点儿小心眼,太子妃要杀她,她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还有珍奴,珍奴这样不知道节制,胡作非为!太子妃要针对他,多少机会没有?!这些年来你怎么偏心绿姬的,不但宠夺专房,甚至还把她住的地方起名叫什么『不疑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这是一个妾该住能住的地方?这样太子妃都忍了,会去害宝奴?!」
太子恨道:「除了他们,还有谁敢害宝奴?」
「那么宝奴自己呢?」皇后见他一意偏行,也恼了,冷冷的道,「你方才昏了过去所以不知道详情!宝奴是受尽折磨,或者说受尽刑罚才死的,他死在了自己住的屋子里头,外面的侍卫、内中伺候的使女,全是你给他派的人!那使女比宝奴还先一步死去……你说哪个正常一点的刺客潜入进去,会慢慢的把他折磨上一个多时辰再下杀手,而不是速杀速走?!须知道那刺客后来消失得不见踪影,可见不是什么死士!」
太子听得「受尽折磨」、「一个多时辰」,脸色一红复一白,竟是一口血吐了出来,皇后大惊失色,赶忙叫进太医,太子却扶着榻沿,大哭道:「我可怜的儿!」淳于皇后忍着恼怒命太医上前诊断,太子却不肯就医,伸手扯住皇后袍袖,哽咽着道:「求母后为宝奴做主!」
「本宫的孙儿,到底是怎么死的,本宫当然不能不过问。」淳于皇后心头微恼,她觉得太子对唐缘实在太上心了,虽然唐缘是长子,又是太子所爱的女子所生,然而到底是庶出罢了,并且这次身死,帝后都认为有很大的可能是唐缘自己没把握好苦肉计的分寸。
——虽然雍城侯对於自己中伏的事情含糊其辞,但帝后已经从随行密探那儿问清楚了整个经过,拿到几件证物:伏击雍城侯、几乎让纪阳长公主这心爱幼子横屍西域的人,正是太子所遣!才知道这个消息时,咸平帝完全是怒不可遏!这还是帝后到现在都没想到,雍城侯若死了,太子很有可能可以提前登基……
但咸平帝已经气得不轻了!他有三子二女,却就这么一个胞姐,为了他的帝位牺牲良多且从无怨言,咸平帝虽然出於帝王多疑的本性,担心宁家和他所中意的太孙真定郡王太过融洽,往后会有权倾朝野的可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纪阳长公主的感情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