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靳朔漠…咳!要…咳!我要杀了你,咳咳咳…」断断续续的声音,让威胁意味浓重的话变得了无生气、欲振乏力。
躺在床上的女人挥舞可怜兮兮的无力拳头,张牙舞爪的模样加上苍白如纸的脸孔,一点都没有办法让被威胁的人萌生危机意识。
「咳!就说人不能做好事…咳咳!可恶,人家手脚好酸,呜…」如果不小心生病的人情绪失控是可以被体谅的,那么比平常还要任性撒泼数倍的吕游更可以被原谅。
只因爲她不是自个儿愿意生病,而是有个冒失鬼把自己身上的病毒传给她,结果冒失鬼的病好了,倒霉的她就成了代罪羔羊,躺在床上加人感冒俱乐部成爲新会员。
「咳…我想吃布了、想吃优格,呜…全身酸痛,咳、咳…」
烧得迷糊的吕游嘴里直嚷着一堆不合理的要求,缠得照顾她的人手忙脚乱,一个头两个大。
对於一个吻将感冒病毒传染给她,自己因此病愈,靳朔漠除了抱歉,还有因爲她孩子气的举动所引起的笑意。
「还笑得出来!咳、咳,要不是因爲你…好痛!我怎么会生病?咳咳!呜,全身酸痛啦!」趴在床上,吕游惨叫的声音会让人以爲世界末日即将来临。「都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抱起她调整卧姿,靳朔漠配合她的任性说道,一半也是出自真心。「我不知道一个吻会把感冒传给你。」
「不管!」唔,又酸又痛!「我不要感冒,还你成不成?」她说,烧得胡涂的脑子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傻话。」感冒能还?「乖乖躺在床上休息。」
「我把感冒还你…」烧红的唇夹带无与伦比的热度熨上他的,发烧过度的吕游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生病好难过…」
「我知道很难过,所以你该休息,不要说话了。」没有一个病人像她这样,烧到三十九度还能在床上活蹦乱跳静不下来。
靳朔漠将她压回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休息。」
「晤…咳!好难过。」多少年没生过病,呜…全栽在他手上。「我被你害死了,咳咳!」
「等你病好,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现在,好好休息。」
「咳!就说我不能做好事,会倒霉,讨厌!喉咙痛,呜…」
烧得烫红的脸颊将额头衬得更显苍白,药力发作后逼出的汗一滴滴渗在光洁的额头上,靳朔漠拿起手边的毛巾替她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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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热。」全身发汗的吕游使起变劲踢开棉被,挣紮起身。
「吕游!」
「很热啦!我要洗冷水澡。」好难过,全身像被火烧一样。
「别开玩笑!」洗冷水澡?她疯了!靳朔漠抱住她,不让她离开床垫一步。
「讨厌啦!」哪个混帐王八蛋挡她的路!吕游捶打阻止自己爬到浴室去的靳朔漠的肩。「人家很热耶,头好痛、又昏…咳咳…「等你病好了,就算洗冷水澡加冰块都随你,现在听我的!」怀着内疚的心情照顾人到发火,靳朔漠也跳上床,大手大脚压制乱动不安的女暴龙,强硬地将她扣留在床上。
「咳咳…很热。」
「因爲你在发烧,睡一觉醒来会舒服很多。」
「你干嘛故意把感冒传染给人家啦,好难过…」
「我无意把感冒传染给你。」靳朔漠收紧手臂与她的蛮力抗衡。「我当时只想吻你,不知道这样会把感冒传染给你。」
「我不喜欢生病。」
「没有人喜欢。」他安抚道。
「生病的时候会一个人,好无聊,好像被全世界的人丢弃在角落一样,没有人理,我不喜欢。」
「我会理你,没有人会不理你。」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告诉你!」吕游突然一个翻身跨坐在靳朔漠身上,一手一边揪住他的领口。「我最讨厌认输。」
「我知道。」她的力气从哪儿来的?靳朔漠一边配合应和,一边心想她爲什么不能像个正常一点的病人?
普通病人能像她抓着一个大男人又摇又晃吗?
「我也讨厌爱不爱的问题,烦死人!」她咆哮:「爱或不爱有那么重要吗?就算爱,总有一天也会不爱啊!看过我爸妈没有?」
「看过。」
「你知道他们是自由恋爱吗?从现在的样子你看得出来,当初他曾经爱我娘爱到不惜跟家族间翻也要娶我娘吗?看得出来吗?」
靳朔漠讶异于这个事实,上一代的事他不清楚,不过真的看不出来吕游的父母年轻时的爱情会如此激烈。
「那样的爱情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是可以信赖的?你说啊!」唔!好累,头好昏,咳咳…人爲什么会生病?真讨厌。「只有自己可以信任对不对?爱不爱有什么要紧,现在过得好就好了,不是吗?」
「吕游?」
「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咳咳…所以只要现在快乐就好了,对不对?」
咚的一声,吕游的螓首重重敲上靳朔漠的胸,正式宣告气尽力竭,瘫软在他身上,陷入黑甜乡。
说完话自顾自睡着的人是没事了,但清醒的人思绪却百转千回。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自己不是她父亲,更不是十年前困住她、让她觉得窒息的靳朔漠?
他回来,不是爲了再一次将她困在身边,只是要她接受他,接受未来的日子里有他的陪伴、有他的存在,如此而已。
他要怎么让她明白?爱情并不一定非以束缚对方的方式表现不可,他可以放手让她自由,可以只留一根细线系住风筝般的她一角就好,只要她飞累、玩累的时候能回到他身边休息就好。
他要的只有这样而已,只有这样而已。
这样你就能满足了吗?
一个反问,悄然轰上靳朔漠心头。
他选择将它压制在心底,刻意不再去想。
「唔…」熟睡的吕游突然从他身上滑到身侧,难过地皱起眉头。
靳朔漠侧躺,将她扣进他弓起的空位相嵌,盖上棉被。
温柔的眼凝视火红的睡容,淡淡笑了开。
只要这样他就满足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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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分别的十年间,吕游曾经到美国看看待在矽谷工作的靳朔漠,她就会知道他的温柔只给她一个人。
抱着旧伤、无法忘怀旧情人的生活中,工作是靳朔漠当时唯一的依靠,虽然是老掉牙的方法,却是愈伤止痛的不二秘方。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甚至懒得花费心力在不必要的人际关系上,更别提温柔待人、体贴人微诸如此类的态度。
如果说靳朔漠会温柔待人,肯定会笑掉矽谷精英们的大牙。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爱上这样冷漠的靳朔漠,甚至将他不搭理不必要的人的态度,视爲东方男子素有的神秘特质,进而迷恋得无以复加、不可自拔。
爱莉亚·菲佛就是这样的女人。
因爲爱上这么一位深具东方男子神秘特质的上司,所以自愿跟着远渡重洋来到台湾,在研发部门从事程式设计工作。
不讳言,她是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有才能、有自信、有姣好的容貌、身材,更有面对二十世纪未,将进入二十一世纪所带来的冲击力的本钱,活脱是新时代女性的典范,再加上出色的工作表现,的确吸引不少男同事的爱慕眼光。
当然,她也有自信去追求想要的男人的权利,自由时代下、又是道地美国人的她,当然不认爲女追男有什么错。
人一生中都有自己想追求的目标,追求目标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对错可言。
「靳先生在办公室吗?」
窍指叩上开启的秘书室大门,傲人的曲线马上落进办公室里坐镇者眼底。
「啊!」好艳丽的洋妞!闲闲没事做的吕游丢下手边的杂志,冲到走廊上招呼。「天!你好漂亮!」
被一个漂亮程度不亚于自己的人称赞是件很奇怪的事,爱莉亚微蹙棕金色的细眉,第一次看见吕游。「你是…」
「新来的秘书,虽然还没做过什么事。」吕游热切的回答,一双眼睛不时往她身上打量,啧啧出声:「你真的好漂亮,也说得很标准,学很久了吧?」
「还好,六个月。」
「很厉害呵,才半年就说得这么好,你找靳朔漠?」
连名带姓叫自己的顶头上司?爱莉亚爲难地点了头,不习惯眼前这个比美国人遇见陌生人时的表现还来得热切数倍的东方美女。
「你脸上抆的是艾尔新推出的蜜粉吧?还有斐勒妮的紫艳口红不错不错,很棒的品味,很适合你的肤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