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冲了,就什么都冲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尚玉元师要她做什么决定?难道要她再度消失……
「别再胡思乱想,你若再打着什么离开我的主意,我是不会允许的。」不知何时,歌泽来到她身旁,面容严肃的提醒。
一见到他,舜兰立即扑进他怀里。「歌泽,我以为自己已『死』,你甚至还封我为元帝,这样应该就能代表我位登荣极过了,这不是就该化解我的命运了吗?可为什么尚玉元师还要说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三天前,尚玉元师来过又离开后,她便心慌意乱、六神无主至今。
「你冷静些,不会有事的!」他安抚道。
「我怎能冷静得下来?我的存在可能会危及到你,说不定还会要了你的命!」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完全无法镇定下来。
「你是担心我龙椅坐不稳,会椅塌人亡?」他冷笑问。
他干么诅咒自己?!「歌泽!」
「我知道你没那意思,但你真的是多虑了。你忘了,咱们只要等那贤者如约在下个月出现,我就会即刻宣布退位,由平安继位。这样,你还担心会克我吗?」
「可是平安只有八岁,她小小年纪就必须承受这副重担,她能胜任吗?还有,朝廷上下会服她吗?」她不禁忧心忡忡的问,怕这一切的作为太过仓卒,事情会不如他们想像中的顺利。
「所以咱们才需要张白石与贤者一同把持国政。有他们俩在,舜渊皇朝不会有事的。」
「可是……」她的内心还是很不安,因为尚玉元师还说道,只要女帝存在的一天,这天下依然是属於女帝的。她没死,是否连平安也不能接任帝位?
「舜兰别这样,我不会有事的,平安也能顺利继位,你『克』不到我们俩的,放心好了。」瞧出她眼里的忧虑,他抿笑安慰。
她深沉的叹了口气,任由他将自己错拥入怀。
「总是这样……我与你,总是过不了几年安稳日子,你若没爱上我,多好,就没有负担了。」她感慨的说。
歌泽的笑容逐渐消逝在唇边,水墨眸子黯了黯。「我若没有爱上你,这天下是空的,野心是空的,未来是空的,这座王宫也是空的,就连心灵都是空的!我若没有爱上你,何只没有负担,根本是一具空壳,连负担两个字都显沉重。」他说到后来,已是满身怒气。
「歌泽……」她主动抱住他。「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若没有爱上我,我什么也不是,不是女帝,也不会是如今的皇后,只是一具任人操控的玩偶……我再也不会说出你不该爱上我这种话了,我不说,绝不再说!」她是急慌了才会胡说八道的,两人在经历那么多磨难后,再说这种话简直是愚蠢至极。
他重新露出炫目的笑容。「舜兰,够了,咱们别因那老头的一句话,乱了方寸了。」
舜兰望着他足以抚慰镇定心灵的眸子,总算轻轻地颔首,悄悄地握紧他的双手,思索着,是否只要自己紧抓住这双手不放,那么一切都不会改变?
她所要做的,就只要将这双手抓得牢牢的,最好偎在自己胸口,一直感受到他热烈的脉搏跳动,一切就能如常……
这几日歌泽十分忙碌的与已赴约而来的贤者,以及张白石一起议论国事,为他和舜兰离去后,莫下未来几年舜渊皇朝的国策方针。
歌泽即将带着她远离,他们就要脱离这些烦人的是是非非,两人将过着畅游天地的惬意生活,舜兰好生期待,日日都算着日子,期待可以早日离开。
这晚,歌泽还在前殿忙着,可夜己深,她等到累了,眼睫慢慢地阖上……好困啊,当她入睡时,唇畔还泛着笑。
她只要想到,睡了再睁眼,再过几个夜晚,就能与心爱的男人过着海阔天空的新生活了,她便会笑,连睡梦中都在笑。
不知睡了多久,倏地,她喉咙发紧——,有人紧紧掐住了她?!
她痛苦的睁开眼。是谁?谁要杀她?
四周一片漆黑,连桌上的蜡烛不知何时也熄灭了,她看不见任何人,当然也瞧不见拖住她的人是谁。
她拚命挣扎,拚命想扳开对方的手,可是那人拖得好紧,她就要不能呼吸了!
不,她不想死,她与歌泽的美好未来还等着她,她好不甘心,不要……不管是谁,请不要杀她,她想活着,想活着……
她想大喊,自己只是没没无名的菊氏,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的菊氏,是谁要杀她,是谁?如果知道是谁,她就能求这人放过她,她只是菊氏,无害的菊氏……
歌泽在哪里?快来救救她,快来救救她——
蓦地,她闻到一股味道,这香气让她浑身剧颤,脑袋瞬间空白,身子彷佛堕入一片极寒之中,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她以为……以为……可是……为什么?!
她五官紧紧地皱拧,完全无法承受如此的痛苦。
掐在她颈项上的手越缩越紧,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热,身子却越来越轻,她的魂魄就要离开她了……
就在她即将断气时,扼在颈子的手松了,气息又重新进到她的体内。「咳咳咳——」她惊恐地猛咳起来。
她咳了数下,猛然想起那想杀她的人应该还在身旁,立即骇怕不己的跳下床,这时,蜡烛被点亮了。
「舜兰,你怎么了?怎么一进殿就听见你的咳嗽声?生病了吗?」歌泽焦虑的来到她身边,低首见她竟赤着脚下床,更是蹙紧了几分眉。
舜兰惊愕的望着他。「你、你刚……进来时可有见到别人?」她颤声问。
「别人?有人来过吗?」他反问,身子也往她身边靠。
她闭上眼,闻到一阵清爽的香气,这是她调制给他的薄荷膏味道,他身上随时都有这香味。
她额上沁出了汗,全身抖得如风中落叶,难以承受。
只要女帝一日存在,这天下还是属於女帝的。
尚玉元师的话冷不防浮现脑海,让她不禁打了数个激灵,双眼惊惧的望向他。
「舜兰,你怎么了?为何这样看我?」歌泽皱着眉,一副不解的模样。
倘若是他,那么,她的天地,便要骤然毁灭了!
她信他!绝不是他,绝不是!
她在心底呐喊,不容置疑的呐喊。
「没……没有,只是你今晚回来得特别晚,我……特别想你……」
歌泽闻言唇角再度绽笑。「想我是吗?」他见她娇颜忽红忽白,深黑的眸子立即闪出邪邪坏坏的光芒。
「嗯……」明白他此刻想到什么,她忍着颤抖,咬着苍白的唇瓣还是应声了。
他朗声长笑后,抱起她,两人一同卷进帐慢内。今晚与往日一样,有着无尽的缠绵,但所不同的是,这份缠绵在经过刚才的生死一瞬后,欢愉与痛楚同时冲击着舜兰,当他在她身上冲刺时,她竟是有被万箭穿心的感觉,热泪蓦地涌进眼中,迷蒙了她的视线。
相信……她相信这个对她深情爱抚的男人……除了相信他,她别无他想,别无他想……
这已是第三次了,她由鬼门关前回来,那熟悉的薄荷香气依然缠绕着她,久久不散。
「分明是鬼,你当他是神!」康太后说。
舜兰茫然的望着说这话的母亲。
「天下是你的,只有你这笨蛋会想让人!」康太后继续说道:「你有心相让,可有想过尚玉元师的那番话,对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来说会有怎样的冲击?」
「冲击?」
「唉,你教爱冲昏头了。我不多说,你只要不后悔就好,你要为帝或为后,母后没意见。」康太后离去了。
舜兰双目空洞的凝视着前方。
只要不后悔就好,是啊,她不后悔啊,这样也不行吗?
这日夜深,她等着歌泽回来,不敢阖眼,怕这一阖,便再也回不来。
「歌泽?我……问你,你是真的想随我离开吗?」
刚由前殿回来、正褪去帝服的他,斜斜挑了眉。「你问我真的假的?」
「嗯,我、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你可以告诉我真话没关系。」她哑着声道。
「真话?」霎时,他的语气变得比冬风还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