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人在堂屋里说话,女人都在外面。顾家萱站在树下踢石子,时不时侧头看夏初岚和秦萝一眼。当发现她们也正看着自己,继续低头踢石子了。
夏初岚问秦萝:「萱姑娘从相府回来之后,可收敛些了?」
秦萝看了树下的顾家萱一眼,点头道:「收敛多了。今日二爷问她要不要同我们一起上街,她也没有拒绝。大概从娘那里听说四姑在庄子上并不好,怕二爷真的把她送去那里吧。」
「虽说是庄子,但也不愁吃穿,为何不好?」夏初岚奇怪地问道。
「那庄子在郊外,附近什么东西都没有。而且四姑只能在庄子上行动,不能外出。她那样的性子,应该是要闷出病来了。几次三番派人回来,向娘求情。」秦萝摸着已经很大的肚子说道。
夏初岚知道顾素兰是个不甘寂寞的性子,将她拘在庄子上,跟要了她的命差不多。她跟顾行简之间是个死结,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解开了。
两人正说话,顾居敬送顾行简从屋子里出来。顾行简说道:「阿兄别送了,我们这就告辞。」
「好。」顾居敬点头,「我说的事,你再考虑考虑。」
顾行简没说什么,带上夏初岚走了。
回去的马车上,夏初岚问道:「娘到底怎么了?之前跟我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
顾行简安慰她:「有些低热,大概是喝了些不太干净的东西。吃几服药,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既然娘想让四娘子从庄子上回来,不如就让她回来过年好了。」夏初岚说道。只是回来两日,顾素兰应当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顾行简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望向窗外,没有说话。有时候明明觉得,他们就靠在一起,离得很近,他的心跳就在她的耳边。可他的内心世界,她却完全进入不了。
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什么事都是自己解决。而且在他眼里她最多只算个孩子吧,并不是能跟他并肩解决难题的妻子。
夏初岚轻轻叹了口气。顾行简低头看向她明净的小脸,不禁笑道:「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叹气?」
「您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告诉我。」
顾行简环抱着她,轻轻说道:「岚岚,有些事不是不告诉你,而是不知从何说起。」他只是觉得顾素兰几次三番地要打通娘这边的关节,想要回顾家,并不是一件单纯的事情。他甚至怀疑引导顾老夫人喝符水生病,这些也是顾素兰的故技重施。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想,大概是多年宦海沉浮养成的一种直觉。
顾老夫人自然不会害他,但顾素兰却恨他入骨。
***
在过年的这几日,清风院并没有什么生意,门可罗雀。清风院里养的是小倌,不像别的妓馆那样可以明目张胆地经营。官员来这里寻乐子,大都需要相熟的关系。
顾行简坐在清风院对面的茶馆里头,崇明押着个小倌进来,斥道:「老实点!」
顾行简看那小倌模样清秀,最多二十几岁。崇明道:「这厮十分狡猾,还想从小路溜走,幸好被我追上了。」
「这位爷,我跟您素不相识,您叫人押我来干什么呢?」那小倌苦着脸说道,「我不过是混口饭吃,您就饶了我吧。最多我把欠的赌债慢慢还上。」
顾行简一边喝茶一边道:「我不是你的债主。只是来问问,你可认识顾素兰?」
小倌眼珠转了转:「我伺候过的人太多了,哪能一一记得姓名。」
顾行简放下茶盏,说道:「你最好记起来,这样免受皮肉之苦。」崇明在旁边作势要拔剑,那小倌连忙说道:「记得记得。但她好久不来了,我们这行都是逢场作戏,谈不上什么真感情。那老女人出手真大方,还说过要给我们院里的小倌赎身呢。只是她有时候来,叫了小宁他们进去,只陪了几盏酒就出来了,从不留人过夜。好像约了别的人见面。」
小宁就是顾素兰在清风院养的小倌,据忠义伯夫人说,顾素兰常提起他,原来他并没有陪顾素兰过夜。但当时顾素兰听顾行简说清风院的小倌时,分明变了脸色。她担心的不是清风院的小倌,而是她跟那人见面的事情会暴露出去吧。
那小宁应该知道更多的事,但为避风头,早就跑了。
顾行简让崇明放那个小倌走,崇明说道:「相爷,这四娘子到底是跟什么人见面,要如此神秘?」
顾行简目光沉了沉:「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了。明日一早,你派人去庄子上,将她接回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