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卷九 转机

真的结束了吗?

那一日,并没有非常明确地做决定,他想,彼此都需要一点时间冷静、沈淀心情。

后来,他想了很久,他不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到最好,但他应该要用行动让她看见他的改变,再来决定要不要再次接受他。

如果,努力到最后,仍是无法成为那个她认为可以给她幸福的人,那也是他自身的问题,他会坦然接受,回归亲人的身分。

薛舒晏是从那天之后,发现自己在家里见到他的机会少了。

他每天早出晚归,几乎与她碰不到面也说不上话,有时出外景一去就是三、五天,也只是在桌上留了字条简短说明去处。以前,去较远的地方出外景时,他每天都会勤打电话、传简讯,写上满满的肉麻情话,外加N 百遍的「好想你」,现在,除了桌上的字条,以及一封「我到澎湖了,一切平安」的简讯外,便无声无息。

直到五天后,回家时看见门口的行李,以及床上沈睡的身躯,她才知道他回来了。

然后,隔天一早,他又不见人影。

又过几天,她在抽屉里看到他的毕业证书。

他的毕业典礼没让她知道,自己悄悄完成所有的事。明明约好,她要参加他二专的毕业典礼的,他却什么都不告诉她,像是他的一切都再也与她无关,一夕之间遥远得像陌生人。

一天傍晚,她由学校回来,他似乎刚睡醒,正在梳洗,准备要出门,她站在房门边看着他。

他从衣橱里拿出衣服,准备要更换,又想起什么,止住动作回瞥她,见她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呐呐地问:「你要不要……先出去一下?」现在好像不能大剌剌地在她面前换衣服了……

薛舒晏动也不动,直勾勾地盯视他。

「那……没关系。」他拎起衣服到浴室去换。

打理好要出门时,她突然冒出一句:「你是故意的吗?」

「啊?」弯身在玄关处穿鞋的樊君雅停下动作,一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我们可不可以谈谈?」

他看了下表。「会很久吗?如果不急,可不可以等我回来再说!啊,不行,今天会很晚,你早点睡,明天再说好了。」

「你这样昼夜颠倒,作息整个大乱,身体会吃不消。」

「还好啦,我自己会多留意。」

穿好鞋,又看了一次表,再不出门会来不及,但是她好像还不打算结束话题,他也不晓得是不是要先走开。

她似是很无奈地叹一口气。「君雅,你在报复我吗?」难道不当情人,就连亲人都做不成了?

他愣了愣,才领悟她的意思。以前的他,确实会做这种事,拿自己的健康、工作来当筹码,吃定她会心疼、舍不得,然后妥协,什么都随便他了。

现在想想,确实是挺幼稚的,不过这一回,他真的压根儿没有那样的想法。

「不是,你不要乱想,我说过不会再让你为难了……」看到她神情又流露出那种深沈的无力,他焦急地澄清。他真的不想再伤害她。

「只是最近档期比较满,忙过这一阵子就没事了,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真的!」

「是吗?」

「嗯。工作不就是这样吗?哪能事事都随自己高兴,这不是你常跟我说的吗?」或许,真的是有一点点逃避她的成分在,同住一个屋檐下,本来不分彼此,现在却只能像亲人一样打招呼,一切都淡淡的,不能亲她、抱她,他心境还调适不过来,看着她,心会痛。

他承认,有几次收工,他是睡在公司,再不就到经纪人那里窝一晚,避开夜里与她独处,毕竟原本亲密依偎的空间硬是要区分开来,怎么做都不自在,卧房就那么一间,无论是他睡客厅还是她,场面都是尴尬。

现阶段来说,他们都需要拉开一点距离,这是他的体贴,立意绝非存心令她苦脑。

不过最主要的是他真的想好好的完成一件事。以往除了她,他心里根本容不下其他,工作也只是为了保障她能衣食无虞,从不曾真正想过要好好经营这份模特儿事业。

他试着调整自己的心态,如她所说,真正开始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以往他总说—— 一切都是为了你。但是这句话其实是个沉重的咖锁,让她担负了他人生的成败,这对她并不公平,难怪她会说,她承担不起他那么重的感情。

他真的该学着长大,自己为自己负责,不再让她承担「毁了樊君雅」的罪愆。

「那毕业典礼呢?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静默了下。「我不知道该让你用什么身分出席。」同学问起,他该如何介绍她?他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没说,宁可孤零零一个人,亲友席上无人祝福,也不要对任何人说,她是他的姊姊,他做不到。

「对不起,我真的快来不及了,有事以后再说。」他匆匆转身,藏起眸底的泪,不让她看见他的脆弱。

他最近,总是将「对不起」挂在嘴边,动不动就向她道歉。

这样的樊君雅,是她不熟悉的,让她莫名心痛。

「君雅……」

「啊,对了,我明天要去中部走秀,也接了一支广告,后天要去花东取景,先跟你说一声,我出门了。」

大门迅速关上,让她反应都来不及。

他怎么会……行程突然排那么满?这样他的身体能负荷吗?

平日游戏人间,老把「人生得意须尽欢」当座右铭的人,突然冲劲十足,认真打拚成这样,真的让她很不习惯。他是在向她证明什么吗?可是,她并不是要他以事业上的成就来证明他的成长啊,他是不是又曲解什么了?

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担心。

病房门推开,来人走到病床前,调整点滴瓶时,惊醒了樊君雅。

他勉强撑起眼皮,虚弱地问:「花东那场景的拍摄……」

「往后延一个礼拜。」经纪人帮他掖好被角,回道。

「那厂商那边……」

「已经解释过了,你放心,他们能谅解,还要你好好养病。」

他点头,安心地再度垂下眼皮。「那就好。」

「钦……」经纪人支吾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启齿。「你其实……早就有不舒服的感觉了吧?」

最近行程满档,东跑西跑,去澎湖时为了最后一幕景,他在船上晃了六小时,整个人吐到快虚脱,回来后为了赶几场秀又南北奔波,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医生说是过度疲劳加上肠胃炎,有轻微脱水的现象。

可是他为了配合行程,知道自己是压轴,不少赞助商都是冲着他来的,为了不让整场秀大乱,硬是咬牙撑到结束才来就医。

他怎会突然那么敬业、超有责任感,害大家怪不习惯的。

大概猜出他想问什么,樊君雅淡淡地说:「要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价钱帮我谈漂亮一点就好了。」

「你……有很缺钱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公司那边或许可以商量看看,给他一点方便。

「不算缺。不过另外有计划倒是真的。」

「是—— 想结婚了?」拚结婚基金?

全公司都知道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友,简直痴情到旁若无人的境界,结婚这件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没人怀疑过。

谁知,他突然沉默了。

不会吧?经纪人极度惊愕,打量他郁郁不语的神情。那么坚定的爱情也会闹情变?世事果然没有绝对。

他半撑起身体,伸手要拿一旁的外套。

「你干么?躺好,我来就可以了。」对方连忙将他压回床上。

「外套口袋,手机,帮我传个简讯。」

「给你家晏晏?」什么情变!明明就还情话绵绵讲不完。他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好笑,全世界最不可能情变的就数他樊君雅。

「嗯。就打『后天回家,平安』 。」

打完这六个字,冲冲等不到下文,经纪人颇讶异。「就这样?」

以前在走秀的空档,不小心瞄到几次他正在打的简讯内容,通篇的肉麻情话,看得鸡皮疙瘩都快掉光了。依他的个性,少不得也要撒个娇,说他吊了几瓶点滴,有多虚弱多可怜,你有没有好心疼……之类的啊。

「不告诉她你在医院?」进一步确认。

「不必。她会担心。」人在台中,她又赶不过来,干么要说?

这真的太不樊君雅了。经纪人强烈怀疑眼前这个是被外星人附身的山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