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得已?下策?」风荻半眯了凤目,强压着怒火,「她在哪里?」
容华总算慢慢转身,面向他,「择日南朝举行封妃仪式,倒是还望小王子上脸喝杯喜酒。」
风荻歪偏头看了他半晌,突然扬声大笑,「你自信过头了,她可是另有心上人了,且会给南朝为妃。」
容华微微一笑,「昨夜成人礼已行,册封也不过是个仪式。」
风荻霎时间如被雷击中的鸭子,脸上艳色尽失,「你说什么?」
「我说昨夜成人礼已行,册封亦不过是个仪式。」容华胸口微闷,仍然语气平和,眼无波澜。
他语气闲散,风荻听着心脏像被撕裂般痛,「笑话,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从你?」
容华淡然道:「不管怎么说,事实便是如此,虽然她心中没有我,同样也没有小王子,小王子还是死了对她这份心的好,彼此也过得轻松些。」
风荻太阳穴赤跳跳的痛,他不知容华用什么手段迫使白筱就范,但他却知道容华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绝不会拿谎话来诓他,恨不得上前将对方撕裂,「既然你明知她心里没有你,而你对她也并无情意,为何要这么做?」
容华垂眸浅笑,「世间有些问题,不是情可以解决的。」
风荻冷笑,「我为何与你结盟,你再清楚不过,如今你逆我而行,你就不怕我倒戈撕毁协议,与北朝为盟?」
容华略抬了抬眼,看着风荻一脸怒容,大有想一掌将自己劈於掌下之势,悠然浅笑,「如果说是她在失踪期间,被北皇下了春合散,你可还是这般想法?」
风荻面色瞬间刷白。
容华又是浅然一笑,「我不在京中倒罢了,小王子却在京中,出了这等事,小王子自问拿什么与她共结连理?」
他的话如一把利刃在风荻胸间对穿而过,又如晴天惊雷,明艳的眸子里一片灰白,原来他从头到尾都错了,一直以为陪在她身边,守着她,便可以,其实不然……
上世得不到她,这世……原来是如此……
深吸了口气以防自己晕厥过去,哑声道:「容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逆天而行,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容华眉角微扬,唇边浮出一抹讥讽,上天给他那般的宿命,难道还要他感谢上天恩赐?「逆天如何?天谴又如何?」
「你……」风荻知道他向来狂,没料到他竟狂到如此地步,「你可知逆天而行,将会遭到怎样的报应?」
容华轻弹飘落在衣袖上的一片枯叶,「那又如何?」绝亲缘,寡情义,一生一世,注定孤独,这样的宿命是何等绝望,绝望之人,还有什么可怕?
天谴又能如何,大不了灰飞烟灭,反倒落下个干净。
「你是疯了,她为何偏偏要接连栽在你这样的人手里。」风荻慢慢后退,他决不能让她就这么毁在他手上。
容华心里微动,接连?「我不知道小王子从哪里来,不过小王子偷窥天意,在这凡间任性妄为难道又不是逆天而行,难道也不怕遭天谴。」
风荻微微动容,「你知道什么,我且能与你相同。」
容华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慢慢道:「既然我们都是逆天而行,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果请小王子告诉我白筱的前世,当真有要遭天谴的那一天,我一个人背下便是,小王子可以毫发不损的推开。」
风荻拂袖冷笑,「我切是贪生怕死之辈,如果我怕,便不会来了,」想知道白筱的前世,休想。
容华漆黑的双眸在月光下蒙着层银光,「在下从没怀疑过小王子的胆识,不过小王子气韵非凡,相信小王子定然另有不得了的身份。
俗话说的好,站得越高,跌得越重,如果当真有那一天,小王子所受怕是难得轻松。如今不过是动动嘴,便有人自愿为你背下一切罪过,有何不好?」
风荻冷哼了一声,继续眼角一挑,媚态自出,苍白的脸颊又泛上艳色,「既然容公子要和我谈生意,那我便也来与容公子谈笔生意。」
「呃?」容华微微有些意外,「小王子不妨说说看。」
「白筱,古越你选一个。」风荻将手中紫玉短笛轮了半转,看着容华脸色微变,「如何?」
容华薄唇微抿,轻笑出声,「果然是瞒不过小王子,不过在下怕是选不了。」
风荻将紫玉短笛背在身后,在容华面前慢慢踱了两圈,在他面前停下,抬了手中紫玉短笛压了容华一边肩膀,眉目含笑,「你用自己的魂魄续了古越十二年的命,你肯为了白筱舍了古越?」
容华心下微惊,他竟然连这事都知道,面不改色,仍然浅笑。
有听风荻道:「你又要续古越的命,又想保着你娘的肉身,你这点残魂还经得起多久的折腾?」
容华微歪了头,侧眸看他,微笑道:「不劳小王子费心。」
风荻勾唇一笑,收回压在他肩膀上的短笛,慢慢在指尖转动,「如果你放手,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起码令你这一世,不至於耗尽真元,油枯灯竭,如何?」
「甚好。」
风荻眸子一亮,听容华又道:「可惜在下无能为力。」
风荻眼里笑意一僵,「难道你想舍古越?」
容华微笑摇头,「怎么能舍,只不过小王子比我更清楚,白筱是什么样的性子,她不肯的事,谁也勉强不了。就算我们的交易做的天花乱坠,她不肯,谁也带不走她,别说她心中没有小王子,就算有。不是在下小看小王子,以你现在,护不了她。」
风荻的脸又一点点的白了下去,容华句句踩着他的痛处,除非白筱肯随他而去,否则以他现在,当真护不了她,再看眼前少年,像是文弱无力,却打骨子里散发着一股慑人的强硬,将手中短笛死死握住,「你休要得意,我一定会要她心甘情愿跟我走。」
容华浅笑了笑,「天色已晚,在下也不留小王子喝茶了,告辞。」
风荻冷哼了一声,身子一跃,飞上就近树梢,几个纵跃消失在夜色中。
容华双眸微敛,薄唇微抿,抬眸间却见古越从树后转出,衣裳又再换过,头发还湿着,只在发尾用黑色帛带绑住,显然已沐浴过,手上抱了正在咬他手指的豆儿。
白着脸望着他,「他说的是真的?你的真元已然要耗尽。」
容华看着他手中的豆儿,「他的话,你也信得,不过是想用来诓我放了白筱,你也知道,三年前我娘有些反应,我心急了些,逆向而行,又遇上上次伤重未癒,元气回覆的六七成,又且能如他所说,他这个人高深莫测,不知来路,我不驳他不过是向他对我放松戒备,万一当真与他为敌,我们也有余力。」
「当真?」古越半信半疑。
「何须骗你?」容华走到他身边,「回吧。」
古越蓦然抓住他的手腕,「让我探探你的魂脉。」
容华摇头一笑,「你何时也变的如此多疑?」
「不敢?」古越迫视着他抓住他的手腕,「有何不敢,我不过是怕你动了气,压制不住相思锁的毒素……你有事见不得香巧的。」
古越脸色一冷,「我忍着。」
容华轻笑,「罢了,你探吧。」暗自将浑身真气聚集到魂脉附近。
古越与他掌心相贴,凝神探向他的魂脉之处,只觉真气融融,果然并无亏空的迹象,他哪知除此之外的地方,全是空空落落。
他松了口气,眼里泛上欣喜之色,「果然恢复得甚好。」
容华无力支撑太久,额头微微渗汗,好在借着夜色,看不清他脸色,不露声色的垂了手,将聚在魂脉处的真气散去,「你拿豆儿给她玩?」
古越嘴角轻撇,「其实有时想想,她也着实可怜,和我们又何尝不是同类人。」
容华望了望天边,一望无际的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