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宸瑑贝勒府中高手如云,卧虎藏龙,宸瓘素有耳闻,因此听宸瑑这么说,他也不再坚持己见,就在宸瑑的护送下,离开贝勒府。

※   ※   ※

送走宸瓘,回到遥心居,宸瑑踏进上官素心的房间,仍见她一对晶亮的美目,在黑暗中闪现月华般的光采。

「你都听见了?」

上官素心点点头。「对不起。」

「没什么,不用在意。」

「辅佐太子争夺帝位,你很辛苦吧?」她突然问道。

「不算辛苦,只是,有点累了。」他沉默了片刻,叹息似地说。

「为什么不抽手?」

久居肃亲王府,她知道肃亲王恨宸瑑贝勒入骨,时时刻刻欲除之而后快。这当然都是因为宸瑑贝勒辅佐太子,和肃亲王为敌的缘故。

她之所以背负杀人的血腥任务,也是因此而起。

她不愿意杀人,所以,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宸瑑贝勒不与肃亲王为敌,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杀他了?

当然,她也知道,她想得太天真了。如果人世间的事可以如自己想像的那般容易,她今天何至於此?

「抽手?眼睁睁看着宸瓘独自和卑鄙邪恶的皇后争斗,和阴险狠毒的肃亲王周旋?我做不到。宸瓘太过善良仁厚,不管他,他会被觊觎皇位的人们生吞活剥!」宸瑑突然有些激动。

「你很为兄弟着想,但你为自己想过吗?」她平静的看着他。

「我自己?」

「那么多人争夺帝位,难道你不想?」

「生为皇子,谁不希望有朝一日践祚。」

「那你为什么不争?」难道真的是为了他方才所说的「情义」二字?她实在不相信。名利在前,当今之世谁讲情义?

「我知道自己的命。何况,宸瓘继位是皇阿玛的意思。」宸瑑微微笑着,显得豁达洒脱。

「是吗?即使如此,也仍然有很多人意图争夺帝位。」她想起肃亲王。

「那是其他人,我和宸瓘是兄弟。」

上官素心闻言,神情微黯,默然许久。

「我很羡慕你们。」她由衷地说。

其实,她真正羡慕的人是宸瓘。

宸瑑贝勒能够不恤生死这样为他尽心尽力,而她,却连一个能够称为「兄弟」的人也没有了。

有多久了呢,她不曾想起那些一并在午门抄斩的哥哥们。

当年他们溅在她身上的血,此刻仍灼热地留在她心中,但她不愿意去回想。

因为,即使是多年后的现在,回想起来依旧痛彻心扉。

「你为什么哭了?」

上官素心微微一惊,伸手抹去眼前的雾气,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泪流满腮。

「你想你的亲人吗?」宸瑑温柔的问。

上官素心拭去泪痕,点点头。

「他们叫什么名字?如果你担心他们,我可以替你打探他们的消息。」

「谢谢你,我知道他们过得很好。」

「坚强的姑娘。」

「你也很坚强。」她不懂政治,但她觉得,当诸葛武侯总是比当阿斗辛苦,既不能取而代之,更不能放手不管。

「松筠敢厌风霜苦,鱼鸟犹思天地宽。」他悠悠起身,叹息。

上官素心看着他,本想说些什么,终於无声。

「你是伤者,早点休息吧。」

他轻轻地替她将被子盖好,转身离去。

※   ※   ※

上官素心从树上摔落,虽然很幸运没有摔成残疾,但几处骨折外伤的重创,也让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不能起身。

她知道情势不容许她因为这点小意外而耽搁,即使伤处依旧疼痛不堪,她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宸瑑虽然不希望她罔顾伤势随意走动,不过他待在府里的时间毕竟很少,因此他不在的时候,该做的事情她一件也没有遗漏掉。

秋日下午,她独自站在黄花飘飞的槐树下沉思,花容知道此时宸瑑贝勒不在府中,趁机跑进遥心居找她。

「素心,好几天不见了。」

「花容姊。」她抬起头,发丝随着秋风徐徐拂过脸颊。

「这次你怎么会出这样的错误?我们的行动甚至还没有开始,你就因为无谓的事情受了重伤,真是令人失望。」欧阳花容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出言谴责。

「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前几天我已经回王府向王爷禀告这件事,他对你的粗心非常不高兴,不过,念在你是因为宿疾发作而受伤,情有可原,所以王爷不跟你计较,还赐你压制心绞痛的灵药一颗。王爷他老人家,希望你不要再让他失望。」

欧阳花容说着,将手中的一丸丹药递给上官素心,她被动地接了过来,面无表情。

「你的伤势如何?」欧阳花容上下打量她。

「好得差不多了,没有大碍。」

「哦?是吗?如果近期之内要执行任务,你可有办法?」她试探性的问。

上官素心冲疑了一下,「如果有必要出手,我想没问题。」

「那就好,我不希望因为你的伤势,耽误报答王爷的机会。」

她沉默不语。

「我先离开了,你好自为之,有事我会再与你联络。」

欧阳花容离开了,上官素心依旧独立在树下。

望着渐落的昏黄日影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她想起手中的丸药。

她举起手,端详着托在掌中那颗鲜红色的药,许久,她缓缓握紧手掌,红色的粉末从她手指的缝隙泄出,随风飘去。

她再也不需要这样的药了,心悸既然治不好,又何必靠这样暂时的压抑增加她的痛苦?

她已经痛了十几年,剩下的日子还有多久,她不知道,就这样继续痛下去她也无所谓。

秋风起,冉冉的黄花拂落她一身。

※   ※   ※

「你的忍耐度真不是普通人比得上的。」

上官素心回到房里,就见到上官无月含笑坐在她的床沿望着她。

「上官先生。」她略一颔首示意。

「我不认为你身上的伤势,已经好到足以让你每天出去闲逛。」上官无月起身走向她。

「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每天来看我。」

「我是医者,听说医者的职责就是照顾伤患。来吧,我帮你换药。」

上官素心坐在椅子上,让上官无月替她更换手脚骨折处的伤药。

「骨折的地方还没癒合,没事尽量少走动,万一骨头又移位那就不妙了。」

面对上官无月的劝告,上官素心沉默以答。

上官无月笑了笑,「我想说了你也不见得会听,随便你吧。对了,你有先天性心绞痛的症状,是不是?」

她点点头。

「你平常吃什么药来控制病情呢?」

「平常没有,只有发作的时候才会服药。」

「哦?那是什么药?」

上官素心冲疑不答。

「不方便说?」

「那是别人给我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药。」她据实以告。

「我发现你的体内有一种怪异的药性,似正似邪,这种药性对你的身体有益还是有害,很难说。如果可以,我劝你别再服用这种药。」

「我知道。」

上官无月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递给她。

「这是我这几天炼制的药,可以稍稍抑制心悸发作时的疼痛,或许效果不是很大,但至少对身体无害。你带在身上吧。」

「谢谢你。」

「不用谢我,这不是出自我的意思。」他微笑的说。

上官素心困惑地看着他。

「是宸瑑叫我这么做,我只是奉命炼药而已。」

「他?」上官素心大感讶异。

「你觉得很奇怪是不是?不瞒你说,我也感到困惑。」

「我只是一名奴才,贝勒爷这样因我费心,我实在很不安。」她由衷的说。

「宸瑑在想什么,我也猜不透。不过,你要小心提防,那个人哪,有时候会做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或许有什么企图也说不定。」上官无月唇角噙着一抹神秘的笑。

「你说够了吧,无月。」

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宸瑑不悦的声音。

「哈哈,你回来了,真巧。那么我该告退了。」上官无月笑着起身,准备离开。

宸瑑从屋外跨进来,高大挺拔的身子挡住上官无月的去路。

「为什么我一回来你就要走?你的舌根嚼完了吗?」

「差不多了,我有事,先走一步。」上官无月身形一闪,灵活地从宸瑑身侧溜了出去。

「你今天好点了吗?」

「我一直都很好。」

上官素心起身,走到宸瑑身后,想替他拿下身上的斗篷。

她踮起脚尖,却忘了自己脚踝处扭伤还没痊癒,一时站立不稳,整个人往后方倒去。

宸瑑连忙伸手将她拉回来。

「不要太逞强。」

「对不起。」

「你还是休息吧,看你这样子真令人不能放心。」

他将她扶到床边,强迫她躺下。

「我是来服侍你的,现在却要你照料我,真的很抱歉。」在宸瑑为她盖上被子的时候,她说。

「有一天我会要你报答我的。」宸瑑笑了笑,离开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