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掌轻轻捧住了他的脸,满儿目光依恋地凝住他。
「而今,对於骨ròu亲qíng,我已心冷,那种用血缘连系,或者用两片嘴皮子磨出来的骨ròu关系根本不值得信任。此时此刻,我只在乎眼前这份实实在在的qíng,所以,我不会为难,对我来讲,那只是你的工作罢了。再说皇上又不会杀他们,他们只是会受到监管,失去随意来去的自由而已,不是吗?」
收回手,「嗯,这么说起来……」她垂眸若有所思地沉吟。「其实就算让皇上知道我的身世也无所谓了嘛,反正他又不会杀我,只要不让他知道你事先早已知qíng就行了,对吧?」
允禄冷冷一哼。「前明皇帝的直裔子孙与宗室子孙是不同的,-定然会被圈禁起来严格看管,而我……」
柔荑掩住他的唇,「你怎能容忍我被圈禁起来?」满儿苦笑地低喃。「所以你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救我,结果还是会演变成我最害怕的qíng况。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嘴巴闭紧一点吧!」
话落,她又偎入他怀里,满足地轻轻叹息。「老爷子,你不用担心,我很幸福、很快乐,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允禄再度沉入静默,但那两条环住她的手臂是如此有力又温柔。
「呃,也许偶尔会离家出走一下……」
「……」
见他无言地冷着一张yīn沉沉的脸,满儿不禁暗里偷笑。
「啊,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爹他们留下来做什么呢?」
「……吕留良的案子要结了。」
猛然仰起娇靥,「真的?」满儿惊呼。「拖拖拉拉这么久,终於要结了?」
「吕毅中与沈在宽将难逃一死,」允禄面无表qíng地说。「吕严沈三族妇女幼丁多半会流放到宁古塔沦为守边人的奴隶……」
「真惨!」满儿喃喃道。「我想一定有人想救他们吧!」
「近一个月来,京里确实出现了许多江湖人物。」
「该不会是爹也想救他们吧?」满儿有点惊慌。
「我不知道,但……」允禄眼帘半阖。「他把竹月仙留在大理,想必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是白痴!」满儿怒骂。「那些想到京里来救人的也都是白痴!」
允禄默然无语。
「老爷子,他们……」满儿冲疑一下。「救得到人吗?」
「有我在,不可能。」允禄断然道。
「我想也是。」满儿咕哝。「那爹若不赶紧离开,会被牵扯上什么麻烦吗?」
「我不会让他扯上任何麻烦。」
满儿仰眸瞅住他。「我知道……」为了她,他绝不会让她爹扯上任何麻烦,所以她担心的是……「你不会光顾着要护我,忘了也要顾着你自个儿吧?」每当事qíng牵连上她,他就会忘了他自己。
修长的手将她的臻首压向他胸膛。「不用为我担心。」
「那是不可能的事,」聆听着他稳定有力的心跳,满儿低低叹息。「除非我死了。」
「不准说那字儿!」环着她的手臂使紧了。
「早晚的事呀,哪天咱们头发白了,牙掉光了,笑一下脸上的皱纹就可以夹死耗子,那时总要走上那条路的。不过……」满儿呢喃。「只要能跟你手牵手一块儿走,我这辈子就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搂着她的手臂悄然转温柔,连他的心跳也仿佛变温柔了。
「那就那时候再来提。」
满儿仰起娇靥,丹凤眼巴巴地瞅着他。「允禄。」
「嗯?」
「答应我。」
「什么事?」
「要多顾着自己一点儿。」
「我会。」
「……」
他真的会吗?
「真要继续留下来?」
目注璀灿橘红的落日暮霭,竹承明微-着眼,背着两手屹然卓立,竹月莲略后半步。
「自然。」
「月仙可等得下去?若是她耐不住也跑来了呢?」
修眉微蹙,「应该……」竹承明不甚肯定地道。「不会吧?」
竹月莲撩起一弯苦笑。「爹,我不是满儿,不用对我说好听话,你我都看得出来,月仙想的绝不是她嘴里说的。」
竹承明默然无言。
「爹,你可曾想过,若月仙无论如何不肯嫁给段大哥,那时又该如何?」
「我……」竹承明yù言又止。
「别想bī她,爹,如今你也该看得出,月仙顽固得惊人、激烈得吓人,可不像她外表那般温柔婉约、娴静温驯,」竹月莲细声警告。「若是qiángbī她,天知道她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来。」
竹承明又沉默片刻,而后叹息。
「那-说我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