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无话

赵兮词看着他， 那眼神饱含情绪，无声胜有声，仿佛在问“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她知道他看得出来。

但他始终无话。

余晖收尽， 天色蒙蒙， 映得他眉眼一片苍白清隽， 他不自觉地微皱了下眉， 他如此平静， 可是赵兮词仍感觉出肃淡湖面底下的汹涌浪潮。

赵兮词心口堵着一口气，口吻冷淡了些， “接下来的事我会找丛先生沟通， 不打扰了。”

杨小果几个人正往回走， 迎面看见赵兮词怒气腾腾地过来， 简单打了声招呼，一把拉住杨小果就走。

丛皓和身边的助理愣在当场。

助理说：“丛总，赵小姐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丛皓若有所思。

助理又猜：“和锺先生谈不拢么？”

丛皓快步回到别院，看见锺时叙坐在湖畔的大理石长椅上， 身子向后靠， 抬头望着天。

杨小果也在场，她每次见锺时叙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异感受，这明明是自己的老板，怎么转头就跑对方公司去了？

锺时叙不答反问，语调轻巧，“解释什么？”

赵兮词说：“不知道，我也是昨晚才见到他。”

中午吃饭，林见霜已经通过杨小果那张嘴巴得知昨晚的事，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既然锺总回来了，那怎么不见他来公司？”

锺时叙也笑了一下，“我们赵小姐难搞得很，好好和她说，她未必愿意理我，不给她制造点麻烦，只怕当我是乌有，看都不看一眼。”

下午上班的时候，林见霜也开始八卦，跑到赵兮词办公室打听，“锺总几时回来的？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上哪去了？”

锺时叙点了火， 薄薄青烟，如同在他脸上晕开白雾。

丛皓汗都下来了，搜肠刮肚终於扯出个理由，“是这样的赵小姐，昨晚我和锺先生因为方案的事讨论得很晚，我想你应该很了解他，他一直是个开明的老板，很愿意听取下属的意见，讨论结束以后，他真心认为赵小姐的方案很不错……”

锺时叙没有再出现过。

赵兮词心不在焉，说：“谁知道。”

他补充，“哪怕编个理由哄她安心也好，否则你打算怎么让她回心转意？”

直到工程落实，赵兮词在工地的开工仪式上见到姗姗来冲的他。

锺时叙回来这件事，既不刻意隐瞒，也不高调公布，只是偶尔在他该出现的地方顺理成章地现身，有人见到了自然就会替他宣扬出去。

丛皓也坐下去，温吞的性格难得表现出了一丝急躁，他继续追问：“你没和她解释？”

合同签下之后，赵兮词又开始了加班日常，建筑方案，施工方案，监督各种事项的进度，这期间时常要和方物那边开会沟通。

“你就没问清楚？”

奈何锺时叙一向不讲究这些，但他刚才顺手就接了过来，只好把香烛递给旁边的人，说：“你来吧。”

锺时叙目光下移， 只问：“有烟么？”

锺时叙仍是不言语，像是在认真思索，夹在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出一截灰。

丛皓以前不抽烟， 后来和太太离婚之后，不知哪天开始就沾了烟瘾， 不过好在只是偶尔才抽， 他递了一根过去， 又摸出耳机燃起一簇火焰。

赵兮词自然不信这鬼话，她说：“丛先生，麻烦你替我转告他，我们之间公私分明，不需要他因为内疚而对我特别优待。”

杨小果耸耸肩，“他现在对这家新公司过分上心，我们手里这个工程就是他投资的。”

一个不大不小的工程也值得他特意跑一趟。

赵兮词微吸一口气说：“挺好的，他同意给我们时间修改方案。”

丛皓不敢轻易判断他究竟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故作轻松，“你离开这么久，跟身边所有人断了一切联系，别人你可以不在乎，但是赵小姐，你怎么也得给她个交代吧？”

杨小果理所当然点点头，“这就是嘛，干嘛为难自己人？”

丛皓原本想说怎么会呢，赵小姐多讲道理的人啊，但是随即一想，马上回了句：“这要是换了我，我也不想理你。”

第二天，赵兮词打电话问丛皓修改方案的事，结果那边说不用改了，原来的方案就挺好。

他走近前说：“赵小姐走了，我看她挺生气， 你们聊得不愉快？”

“你刚才和锺总聊得怎么样？”

有人殷勤地请锺时叙上香。

丛皓忽然想到什么，觉得有些好笑，“你明知道她肯定生你的气，这次一回来居然还给她的工作制造问题，你何必这么挑战自己？”

既然对方这么坚持，赵兮词也懒得多事，和丛皓约了个具体的时间签合同。

不过短期内，他似乎没有回万盛的打算。

赵兮词却说：“丛先生，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合作应该彼此再坦诚一些，不要受其他因素的影响，如果贵公司真的认为我们的方案不合适，我肯定要交出一份让你觉得满意的答卷，而不是随意应付工作。”

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

赵兮词手里一份图审报告，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算了，已经过去了，我不关心。”

赵兮词面上对他不假辞色，同时心里也暗暗腹诽他不务正业。

几家单位的领导，包括监理，项目负责人，施工单位等等，齐聚在一片空旷的平地上，工地的开工仪式，目的是祈愿施工顺利。

杨小果一路上苦思冥想，觉得今天这件事充满戏剧性，“锺总怎么会成为方物的项目投资人呢？那这样算不算是做自己人的生意？”

丛皓挠挠头皮，“真的不是，赵小姐，这两天你找个时间过来，咱们尽早把合同签了。”

赵兮词眼观鼻鼻观心，“我们公司这边的人已经上过香了。”

他说：“你那边不也是我这边？再来一次不打紧。”

赵兮词一心和他唱反调，“锺总立场不明，是哪边的我不清楚旧shígG独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