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紧紧咬住后牙,扬起狰戾的眉眼,正对上皇帝平静冰冷的面容。
那一天,当他闻讯千里迢迢自西南赶回时,这个男人也是这样,站在高高的宫阙城墙上,明黄的龙纹旌旗迎风飘荡,男人俯瞰而下,眼中的凉薄和漫不经心一瞬间如利刃刺穿他的心脏。
一个弃子,一个曾经被整个皇庭视若无睹的存在,有什么资格轻蔑他?!
他是先帝最锺爱的儿子,南征北战战功赫赫,这皇位本是他囊中之物,若不是他曾经懒得要那唾手可得的龙椅,焉有如今这皇帝趾高气昂的余地?!
秦王恨得心头滴血,喷涌而出的不甘让他猛地大吼一声,双臂青筋根根爆起,手中长剑骤然上扬,皇帝顺势抽剑侧身,正避开秦王刺来的剑刃。
秦王正要再杀过去,忽听前方一阵阵异样的响动,他猛地抬头,看见丛林中不知何时窜出一队队宫廷禁军,他们表情冷肃,手拿长弩,一根根铜青的弩刃在烈日下闪烁着瘮人的寒光。
秦王骤然僵住。
“秦王殿下!”
“保护殿下!”
秦王亲卫们见状大惊失色,纷纷退出纠缠,连忙抽身挡在秦王左右,警惕地盯着四周虎视眈眈的禁军。
秦王一把抄起地上的弓箭,指着皇帝怒吼:“你好生卑鄙!”
“你不也设下了埋伏,这算什么卑鄙,不过是朕技高一筹罢了。”
皇帝对於指着自己的箭锋熟视无睹,散漫地轻笑:“你来得的确是巧,朕昨晚上还在想该怎么把你留下来,今儿你就自己自觉地送上门来,来得正好,大老远来都来了,就留下吧,朕给你特意建的大宅子,可算是没有浪费。”
秦王心头一沉,看着皇帝有恃无恐的态度,强烈的暴怒恨意让他的面容都在微微扭曲。
这时,他余光突然瞥到旁边的乔安。
她正坐在小白马上,低着头,像哄小孩儿似的抱着怀里的小雪狐,笑得又傻又甜。
她看着与这一切晦暗的厮杀都格格不入,简直像一只误入幽林泥潭的小鹿,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天真干净得近乎刺目。
秦王心中忽然一悸,
某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扭曲情绪,他鬼使神差地转过弓弦,将箭锋直直对准乔安。
皇帝脸上漫不经心的淡笑一瞬间沉了下去。
极为可怕骇人的气势在他身上攀升,他说:“魏元琛,把箭放下。”
“你怕了。”
秦王看着皇帝骤变的脸色,觉得心里越发异样,说不出是畅快、可笑还是别的什么。
秦王压下那些莫名的思绪,玩味地嘲笑:“像你这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伪君子,竟然还会害怕?你怕什么?怕我会伤了她?不过是一个女人,你魏元绍竟然也当上了痴情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皇帝二话不说直接抬手,身后禁军齐齐举弓上弦,他表情森然,一字一句:“你若敢伤她分毫,今日朕必让你万箭穿心。”
秦王看着皇帝,知道这一刻,皇帝真的动了怒。
他这位心机深沉诡谲莫测的长兄,竟然为了个女人,要不顾后果彻底和他撕破脸。
秦王慢慢转过头,盯着乔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