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先生说:“都说楚王世子行事癫狂,果然如此。 ”

“我倒觉得他说得有理。”

李稷淡淡一笑:“儿子多了,死了一个,的确是再立一个便罢了。”

葛先生一愣,别有意味地看向他,李稷已经掸了掸宽袖,大步向前,温声说:“臣河北道明威将军李稷,恭迎御史、两位世子及郡主殿下。”

所有人倏然扭头看来。

殷云晏看见李稷,骤然眯起眼,眼神刀割一般锋冷,李稷却连眉头都没挑一下,只含笑拱手,端得是清隽卓绝、风度翩翩——与刚才退避的韩王世子形成天壤之别。

看见李稷,华悦郡主却是眼前一亮。

看着他儒雅俊秀的容貌,彬彬有礼的姿态,华悦郡主心口都停跳了一拍,突然觉得,似乎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韩王世子看见态度谦敬的李稷,顿时重拾了被殷云晏踩下去的威风,倨傲地说:“你怎么才来,怎么做事的,知道我们等了多久。”

李稷像是没听见他颐指气使的语气,仍然微笑:“臣不知御史车架提前抵达,才刚收到消息,有怠慢之处,请世子见谅。”

说着李稷侧开身:“臣已收拾好别苑,一切都按照世子的意思布置,又已备好酒席,为诸位接风洗尘。”

韩王世子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觉得李稷捧上来的面子很是识相,他正好怕和殷云晏那个疯子纠缠下去,当即清了清嗓子:“三妹一路跋涉也累了,快进去休整休整吧。”

华悦郡主和她哥哥是一个心思,当即昂着下巴往别苑里走,路过李稷时,看他风姿清俊绰约,描摹精致的眼尾勾了他一眼。

可惜李稷垂着眼,一派守礼端正的架势,丝毫没看懂她的暗示。

华悦郡主心头莫名的不甘,跺了跺脚,怒气冲冲地走了。

御史和一众官员也与李稷拱手,车架源源不断驶进别苑,最后只剩下殷云晏的队伍。

殷云晏突然翻身下马,缓缓走到李稷旁边。

李稷拱手:“世子,请。”

殷云晏把玩着马鞭的尾刺,嗤笑:“李稷,你这样卑躬屈膝的样子,真是令我作呕。”

李稷淡笑:“世子位高,臣官小位卑,此乃礼仪,便是卑躬屈膝,也是应当。”

“你以为我作呕的是你卑躬屈膝吗?不,你乐得看你跪在地上对我三叩九拜。”

殷云晏压低声音,颇为恶意:“我只是恶心,你即使低着头,你眼睛里也闪烁着野心和傲慢。”

那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眼神。

殷云晏从来厌恶李稷,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同类之间的警惕和杀意。

这个军户出身、气质文弱、所有人眼中攀高枝才成为一方大将的青年,朝廷看轻了他,韩王看轻了他,连他的父王都看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