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呢,谁叫她不管我就走了!
江清山一觉醒来,听见外面有人声,赶忙一个咕噜爬起来,奔出来看。
姚采澜正坐在窗前的榻上,就着外面的天光在纳鞋底。
纳鞋底可是个力气活,不光需要巧劲儿。姚采澜脸上神色平静,手里引着着白棉线,一边放着改锥,一针一针的用力穿来穿去,还隐隐带着股子投入和专注。
江清山呆立半晌,硬着头皮咳了几声,姚采澜却仍然安坐如山。
江清山心里更没底了。
没有哭闹,没有发怒,这样更让人有点肝颤。
江清山硬着头皮坐到了她身边的榻上,扯开了一个笑容,「你,做鞋呢?呃,给谁做的啊?」
没用动静。
江清山有点不耐烦了,恶声恶气的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要怎么样啊?!别老是冷着一张脸啊,你不难受我还难受呢!」
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姚采澜又穿了一针,拉住长长的一根线来,发出轻微的「哧哧」声。
他彻底怒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姚采澜,你不要太过分!我干什么了我?!我一没留宿,二没跟那些女人搂搂抱抱。那种样子的女人,说句老实话,小爷我还真没看上眼!姚采澜你可别把我给瞧扁了!可是,人家一屋子的人都有个陪酒的,我能没有么?可我真没跟她怎么样,爷我敢作敢当!我问心无愧!」
说着,一脚踢向了近旁的一个花架子,那花架子上的一丛碧绿轰然倒塌下来,花盆碎成无数片,里面的泥土崩得四处都是。
人却早已经旋风一样转身出去了。
姚采澜的针差点扎到手上,看他出去了,才颓然把手里的鞋子一下扔到了榻上,一直挺直的腰背也塌下来,人就斜倚在了窗边,透过支起来的窗子,看着高大浓密的梧桐树影发起呆来。
信他么?有点信,也有点不信。
各种各样的理由在她脑中交织着,叫嚣着。
是没有留宿,可是该有的打情骂俏一个不少。也许没有公然的搂搂抱抱,可是该有的暧昧一个不少……
今生有酒楼妓馆,前世也有歌厅、舞厅、洗浴中心,前后隔了千年,场景却如此相似!
何况,他是有前科的人,水莲啊、水月啊、青红啊,都在那儿摆着呢,你不想相信都难!
任凭世间几番沧桑变化,只有男人,万变不离其宗。
可是,悲催的是,前世那样的男人是不道德的,是受到口诛笔伐的。而现在,这样的男人却是理直气壮的,提出反对的女人反而成了不道德的一方。
真是大大的讽刺啊!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姚采澜不知发了多久的呆,知道屋里黑了下来,这才回过神,喊人进来。
二妮轻手轻脚的开始收拾地上的狼借。小莲则谨慎的看了姚采澜的脸色,小声禀报,「爷刚才骑马出去了,江西也跟着追出去了。」
姚采澜点点头,「哦」了一声,一脸平静的问道,「今儿晚上做得什么菜?」
小莲谨慎的答道,「今天下午咱们在河边,钓着了几条鱼。那些小的就先养在水缸里了。小红钓的那两条大的,连嫂子准备做麻辣鱼片了。」
接着,就是吃饭、散步、沐浴、入睡。姚采澜的生活彷佛一切照旧,甚至,在就寝前,还叮叮咚咚的弹了好一阵的琴。
不过,那琴弹得,只是信手为之,可谓杂乱无章,章法全无。
两个丫头在一边伺候着,一边忍受着魔音穿耳,一边互相对视一眼,交换着心里的不安。
一直到了转过天的傍晚,在两个丫头的期盼中,江清山终於风尘仆仆的进了门。
两个丫头刚松了口气,又齐齐的担心的看向了姚采澜。
孰料姚采澜像没事人一样,脸上挂着好似以往一般的笑容,照常上前微微见了个礼,然后照常伺候他洗漱、换家常的衣裳,然后神色平常的叫摆饭。
俩丫头不知道,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被男人掌握了悲喜,自己再也不能像前世那样,为了这些情情爱爱的狗屁东西自苦成那个样子!
江清山心里不是不打鼓的,他知道自己媳妇的性子,这太不像她了!不过,这样也好,总比自己被无视好吧?
但是,他也不是木头,也能感觉出这里面的不同来。姚采澜的眼睛里没有那种从心里往外散发出来的光采了,跟自己说话客客气气的,没有那种以往的随意和亲昵。
当然还有很多很多。比如,饭后散完步回来,她常会让丫头准备水果,以前自己不爱这个,她常常不讲理的强塞到他嘴里。
江清山望了望小几上摆着的好看的碧盈盈的盘子里切的整整齐齐的苹果,忽然觉得,其实,那些瓜瓜果果的,味道居然也还不错。
低头再喝了口茶,也就放下来,觉得口里有点淡了。
今天,姚采澜散步散的时间好像比平常长了不少。这里没花没草的,有什么好看的呢?
今晚本来很有些凉风的,不知怎么的,江清山心里,觉得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