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丧礼
姚采澜忙的脚不沾地。
江老爷整日里木呆呆的呆在书房里一步不出,等江夫人他们到了,他就跟着到了后院守着睡着的老妻,继续木呆呆的坐着。不过,好歹,对於一些大事,他还是能做些决断的,倒是没有完全丧失清明。
姚采澜对於丧礼是一窍不通的。发丧所用的的银子,江老爷已经托给了专门懂丧礼的一个师爷,当然还得请了当地专门伺候白事的人来主次。此外自然还有江福、江喜帮衬着。
自己除了需要哭灵之外,还得要接待来吊唁的宾客。不要指望刘氏,她只管坐在灵棚的后堂里哭得撕心裂肺,闲事一概不理,只有姚采澜勉力撑着些场面。虽然江家亲戚少,可江老爷在大名府的同僚却不少,所以人来人往的,数量还是挺多的。不时有些故旧的夫人来看望江家的女眷,江夫人那边都被姚采澜挡了下来,听她们不痛不痒的安慰几句「节哀顺变」,不多时也就告辞。不过,走了一拨,又来一拨。
只要江福说什么,姚采澜就照着去做。一会儿去哭灵,一会儿迎接来吊唁的人,一会儿扶着刘氏拜谢亲戚故旧。
骄阳如火。作为同辈之人,姚采澜不需要穿厚厚的麻衣,戴厚厚的帽子,只穿了一身素衣,腰间系着白带子,头上簪了一朵白花。尽管如此,她跑来跑去的,行动间也是一身白毛汗。就是这种忙乱和遭罪,把姚采澜原本的悲痛和哀伤全部磨平了,只剩下盼望快快结束这场葬礼。
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孩子。幸好明天就要出殡了,只需要挨过明天就好。按理说,停灵得过了头七,但是,天太热了,棺木已经发出一股异味出来。尽管已经花了一大笔银子用了上好的棺木,棺木里还放满了防腐用的香料,买冰的银子也是用的哗哗的跟流水似的,也没办法再撑几天了。算上在路上的时间,基本也说得过去了,因此,棺木就在家停了一晚上,明天就出殡。
姚采澜看着前头灵堂里的孩子暗暗担心,这么小的孩子,大热的天披麻戴孝的整天待在灵棚里头,更别说夜里还得守灵,这是要了孩子的命啊这是。
但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字也不能说。一个孝字压下来,什么都得靠后站,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天晚上,是出殡之前的重头戏。众人只是匆匆喝了一碗汤、吃了点馒头垫底,就开始「叫庙」了。这种重要的时刻,小铁锤也由白嬷嬷和二妮抱着上场了。
玉臻手里抱着牌位,打着引魂幡,余者众人手里都打着一盏白灯笼,到郊外的一处荒弃的山神庙为江清峰招魂。
鼓乐声声,一群和尚手敲木鱼,念着经文走在了前面。后面有人抬着供桌,桌上供灵花,陈列着祭器、祭品,两侧还摆着各式纸紮和陪葬品,有童男童女、金银二斗、金银二山、摇钱树、聚宝盆、引路菩萨、打道鬼以及挽联、挽幛等。众人一路嚎哭。
不知道走了多久,足足有十里路的样子,别说孩子们,就是姚采澜也是腿脚酸痛,才终於到了那座小小的山神庙。
摆好了供桌、祭品,等和尚们念了九九八十一遍经文,才把带来的各式纸紮和陪葬的衣物点着了烧起来,大火熊熊,孝子们一边哭,一边围着火堆转圈。
招完魂之后又必须一路放声大哭着回家。等到家之后,安放好牌位,继而把斜盖着的棺盖打开,由玉臻取净水一碗,用崭新的棉布给死者抆脸,俗称「开光。」
玉臻却吓得只往刘氏后边躲,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嘴里呵呵的哭着,看的姚采澜心疼不已。不会把孩子吓坏吧?这都是什么破风俗啊这……
没办法,时辰都是算好的,是不能等的,江清山只好硬拉着玉臻的小手,也不管他如何挣扎,象征抆了一下。然后大家依次绕棺而过,瞻仰死者遗容,最后请木工重新封棺,再不开棺了。
一见匠人要封棺,刘氏不干了,忽然一下窜了起来,闷头就往棺材上撞。幸亏她离得远,众人见势不妙,早就拦下了。刘氏拼命挣扎着,泪流满面,不一会儿,竟然哭到虚脱,有几个婆子忙把她扶下去歇着了。
按理说,这一晚应该是玉臻和石头彻夜守灵的,幸亏有江清山在,他自己一个人守了灵,让石头和玉臻一左一右趴在他怀里勉强睡了一觉。
第二天是出殡的正日子。一上午来吊唁的人不断,女眷们还好,就只负责在人家吊唁时大哭,男人们就不行了,除了跟着大哭之外,还得三扣九拜的把宾客一直送到宴席上,也就是所谓的「安席。」於是,一整个头午,姚采澜就只看见江清山领着俩孩子跑来跑去的折腾,幸亏铁锤不用跟着。
江家的姻亲们,曾家、姚家、崔家和刘家,自然也都来吊唁江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