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呆立的小红一下子动了,上前把她的手一下打开,往后使劲一推,「奶奶也是你能碰的?」
白莲那小身子骨哪是小红的对手,一下子就被掼在了地当中,她便伏在地上又哭起来。
对於白莲,姚采澜心里很复杂。如果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她是值得同情的。然而,姚采澜却不同情她,她同情不起。
这种瞎帐好人,白痴的同情,其破坏性的结果是让人难以想像的。
而且,尽管姚采澜从没见过白莲,光听她的那些事迹,姚采澜就知道,白莲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如果是个一般的女人,她不会以那种卑贱的身份还能偷偷的怀上了江清山的孩子。
如果是一个一般的女人,她不会那般隐忍,直到生了孩子才抱上孩子去寻求王连海的庇护。
如果是个一般的女人,她不会被江夫人冷落几年,虽然憔悴,却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姚采澜早就细细问过了,这女人这几年虽然情绪低落,默默无闻,但还是能吃能睡,连小病都很少生。
这女人是个聪明的女人。如果她郁闷心伤,可能早就郁郁成疾,撒手而去了。被冷落、被慢待的女人走上这条路的,姚采澜的耳朵里听到了不知凡几。而她,却没有。
如果她不识时务的大吵大闹,可能早就惹得江夫人震怒,一条绳子锁了,把她随便卖掉也是很可能的事。然而,她虽然哭泣不已,但到底还是识时务,让江夫人放松了警惕,居然就这样一直容她好好的在江府住着。
这个女人生存能力很强。如果,换了另一家,说不定,白莲早就心想事成、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只可惜,她碰上了江清山,碰上了姚采澜,碰上了江夫人。是这些人,一个一个的挡了她青云直上的道路。
如今,姚采澜亲眼见了她,单看她在自己面前这一副唱念做打、样样俱全的功夫,一会儿哭,一会闹的,各种花样翻新,变脸变的比翻书还快,只为了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姚采澜现在更坚定了原来的想法,这个女人坚决不能留。
姚采澜轻轻拿着碗盖敲击着茶碗,一下,又一下,「当牛做马?哧,我需要你来当牛做马么?」
白莲愣住了,也顾不上哭了,只呆呆的看着姚采澜,脸上犹疑不定,不停的反覆琢磨姚采澜的意思。
「我看你在这小院当中也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嘛。过几天,江家会大开宗祠,让几位少爷拜祭祖先,正式的把几位少爷的名字写进族谱。不知道,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白莲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明白了姚采澜的意思,面上迸出了惊喜,又想往前扑,却被小红一挺身拦住了,只好在当地里就砰砰砰的磕起头来,急促的喊道,「只要奶奶您能让小惠正式的认祖归宗,您让奴婢怎样都成。奴婢肯定自己寻一条路,绝不会碍您的眼。」
姚采澜等她磕的差不多了,额头上看着已是青紫一片,才慢悠悠的说道,「自己寻一条路?什么路啊?」
白莲听了这话,停住了身子不再磕头,只伏在地上呜咽,「只要孩子能进江家的门,奴婢任凭您的处置……」说到后来,声音里已经是一片绝望。
好么,姚采澜这次吓唬人吓唬的有点过度。白莲这是会错了意,以为姚采澜这是逼她自寻死路呢。
姚采澜也不吭声,不言不语的又等了半天,等白莲把那种绝望的感觉深刻的体会到了骨子里,这才忽然轻声一笑,「你看你想什么呢。我不会要你的命的,你的命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对你的命毫无兴趣。小惠认祖归宗之后,我会把她带到云阳去。只不过,你……」
白莲头一下抬起头来,顶着个青紫的额头,上面还沾了些尘土,眼睛顿时一亮,急切的接道,「奴婢会消失的干干净净的,绝不会出现在小惠面前。」
「好。你是个聪明人,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要你安安生生的,到了云阳,我自会给你寻一个好人家。如果你还有什么痴心妄想的话……」
白莲自以为逃过了一劫,喜出望外之余赶紧剖白心迹,又是连连磕头,「奴婢不敢。请奶奶放心,奴婢打死也不敢的。二奶奶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等白莲连着磕了十几个头,昏头昏脑的再抬了头看时,屋里已经没人了。外头树影沉沉的,彷佛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样。白莲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她也不知道姚采澜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话,自己那真是走了大运,既能走出这间牢笼去重见天日,自己的闺女也能名正言顺的进江家的门。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作为一个庶女,自己女儿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姚采澜的手里。她若是抬抬手,就能让小惠光明正大的入宗祠,将来总少不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嫁妆。可如果姚采澜不发话,那小惠这一辈子算是毁了,无名无份的私生女,将来想许个像样的人家都难啊。
要是前几年的时候,要是说起要把她拉出去配人的话,白莲肯定就得闹起来了。如今,她被关了这四年的时间,原先的雄心壮志早就被日复一日单调、苦闷的生活等磨没了。
在日复一日幽闭的生活里,她除了想女儿,更多想的却是如何出了这个牢笼,哪怕是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也好。
她不敢相信姚采澜说的话,就像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