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第五章

岁月匆匆,八年过去,继祯长得俊秀挺拔,儿时的那副瘦弱模样不复见;连着几次会考,他考上秀才、举人,准备在下个回合拿下状元头街好光耀门楣。

对家里面的生意他向不太搭理,也许是觉得开口闭口净利毛利很庸俗,也许是认为士农工商中,商排了末等,反正他就是不乐意继承家业。

橙儿也大了,不过个头没长太多,踮起脚尖只到继祯耳朵,对於这点她非常不满,从此两人吵架,她的声势变得弱小,她讨厌让人欺压的感觉。

这些年,橙儿和继祯一起读书、同公公学做生意,继祯没说错,她真是游进大池塘的逍遥鱼儿了。

她喜欢和一群男人周旋、喜欢赚得利益的胜利刺激,她的眼光奇准,几年不到,长孙家商号在她的手中扩大了一倍不只,还设下第二家分店。

说到这里,橙儿得感谢她的已婚身份,任她在外怎地抛头露面,谁也没话好批判她,相反的,镇上男人只要想起长孙家大媳妇,心中虽不是滋味,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说声佩服,而镇上女子更是拿她当偶像来尊敬。

再说说继善,他还是那副贪吃模样,不过让人不平衡的是,他成天吃吃吃,却没吃出脑满肠肥,他虽不及继祯高,但身量也到他眉头,虽没大哥帅,也长了一脸斯文。

他不爱读书,跟着师傅念过几年,便开始偷懒,一得空就往厨房里钻。他最大的希望是能开一家酒楼饭馆,做尽天下美食。

今年初,长孙老爷从商场上退下来,他很放心将舖子全交予橙儿,刚开始有许多伙计不满让女人指挥,他才想要怎生帮橙儿摆平这件困难,哪里晓得几句压人话,橙儿自己把事情摆子。

现在,他赏花玩鸟,教教夫人下棋认字,日子倒也逍遥快活。反正媳妇能干嘛!

反而是长孙夫人,她老记挂着要给媳妇一场盛大的圆房礼,谁知道继祯和橙儿从小就抱在一块儿睡觉,等她算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准备请人看日子,橙儿居然大大方方说,她和继祯早已圆房。在这点上,她老觉得自己欠了橙儿,每次说起不免遗憾。

不过,橙儿和她说定,绝不会偷偷生下孩子,等小孙子出世,她就要热热闹闹开上两百桌流水席,让远亲近邻全来沾沾长孙家的喜气。

听说今儿一早,橙儿让下人在长孙家商号前面放粮,赈济孤贫。这是她每季固定要做的事情,单就眼前看来,橙儿不仅仅是长孙家的福星,也是镇上的大福星。

八年过去,长孙家看起来处处都有新气象,比方孩子长大,各有各的志向;比方少了勾心斗角,到处都显得平和安祥;比方宅子越换越大,长孙家变成一方富甲。

然,在某些地方长孙家仍维持着旧时模样,比方继祯、继善兄弟感情仍然要好,并不因为下毒事件发生有所不同。比方橙儿和继善一见面就斗嘴,把大嫂小叔关系剔除在五伦之外;比方三不五十,继祯就要训训橙儿的不够温柔,却从未见效。

秋风扫过,今年又是个丰收年,橙儿用高价收购粮食,运往北方,让大家过个富足年。

晌午船北上,橙儿方得空回房里休息。

「回来了?要不要喝点茶,才刚送上来,还温着。」继祯放下书本,把走到身边的橙儿拉下,让她坐在自己膝上,他的脚是她的专属椅子。

她喜欢靠在他肩膀上,尤其在他的肩膀变得又宽又大之后,靠着靠着,她靠出安全感,不管在外面多奔波劳苦,只要回家,有这个大胸膛可靠,她就不怕累。

「这天气喝温茶,我又不是身子虚。」嘴巴这样念,但还是就着他手上的杯口灌下一大口茶。

「喝温茶是养身,像你爱喝冰水,喝得夜半咳嗽,年纪轻轻,不是好事。」拍拍她的头,他享受起她的短暂温柔。

「可是又热又累,不喝冰水,很可怜呐。」嘟起嘴,脸摩蹭他的,使出她一贯的撒娇动作。

「有事求我?」他心底了然。

扣住他的腰,贴上她柔软身子,她的柔顺通常伴随某个程度要求。

「真聪明!爱读书的人果然不同,头脑就是比别人灵光。」伸出两手,她捏捏他的脸颊。「我真庆幸自己嫁的是这个有智慧、有才干、相貌比别人强过几十分的老公,而不是那个成天只会吃的猪头。」

「继善一点都不胖,你不要老骂他猪头。」

这老婆记恨记得凶,从第一次继善的找碴事件之后,她就没忘过每次见面损损人家。

「猪有胖也有瘦,那头猪,长相不像猪,头壳底下装的全是猪脑。」跷起脚,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她笑得满脸嫣红。

「背后骂人,小人行径。」他不苟同她。

「我没说我是君子!小人就小人吧,听起来比奸商好听些,反正咱们女人家,几千年前就让孔先生贬到和小人同等级。」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这次我收购一批药材,想往南方运去,顺便看看那里的织绣是不是如大家口中相传的那么好,若真的不错,我想在那里多留半个月,接洽一些供应商,如果价格不贵,也许我们可买下织造厂,花几年的时间,建立自己的招牌,假设一切顺利,两年之中,我要在我们这里兴建起织造厂。」说到事业,兴致高昂,她的眼睛变得闪亮,脸蛋红扑扑,可爱得让人想咬下一口。「可是呢……这件事要麻烦你帮我跟爹爹提,还有……我不在家,商舖要麻烦你多照管。」央人嘴软,她的口气甜腻可人。

他笑而不答。

「不准你不说话,快讲快讲,你评评我的想法是不是有道理。」

「你一个女人家,爹不会放心的。」他请来长辈否决。

「所以才要你去提啊!这几年百姓丰衣足食,对衣服的要求除了温暖还要求美丽、舒适,如果我们动作太慢让别家抢走先机,就会少赚一大笔钱。」

「你到底要赚多少钱才够?」捏捏她的鼻子,继祯摇头。

「很多很多,多到可以砸死人。」咬牙切齿,她第一个要砸的就是害死爹爹的苏家官老爷。

「用钱砸人太浪费,改用石头效果会好些。」

「不管、不管,你非帮我不可,要是让人把钱赚走,我会很生气,气到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气到说话颠三倒四,气到想去跳池塘。」唠唠叨叨,橙儿说个没完,非逼他点头。

「你可以生气、可以去跳池塘,但是不能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要我每天对着一支黑眼圈竹竿,我会食慾全无。」喝口水,他凉凉说。

「你的意思是叫我去跳池塘自杀?」杏眼圆瞠,她不信继祯居然狠心至此。

「这句话明明是你说的,怎么赖到我身上?」

「我就是赖,谁教你说我可以去跳池塘。」

「你水性好嘛,跳池塘不会有危险,反而一身清凉浇去满心烦躁,咱们顶多损失几条躲避不及的笨鱼,不打紧的。你不吃饭睡觉把自己弄得病恹恹,我的心才会疼。」每次都这样,他把她撩拨得满腹怒气,然后轻轻几个句子,又把她送进天堂。

「你少顾左右言其他,这回你一定要帮我,求求你啦!拜托你啦!」拉起他的袖子,她又耍赖起来。

「好,我帮你,但成不成不打包票。」

虽然继祯不喜欢橙儿在外抛头露面,可弄到最后,他仍然将就,甚至很多时候还在背后默默支持起她。

为什么?因为他喜欢看她志得意满的笑容,因为他喜欢看她自信地讨论一手经营起的事业,因为他喜欢她因成就而喜悦;因为很多的喜欢,他不断支持,因为不断支持,造就出今日的盂予橙。

他没细心地分析过,是不是这样多的喜欢架构出他们的情爱?他只是安心,安心身边有这样一个可爱女子日夜相伴,不管他顺利或挫折、不管他得意或痛苦,她总是存在着,存在於他身旁、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