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可人早上醒来时,沈劲已不在房里了。
望着一室淩乱,回想起昨夜他的羞辱,可人心中酸楚又痛苦。
裹着被单颤抖地下床,她发现自己两条腿软得不听使唤。费了番气力走到浴室打开热水,抛掉被单,瞧见自己身上布满青青紫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她该恨他,偏恨不了他……轻轻合上眼,泪渗出眼角,无声地滑落。
打开热水淋浴,她站在水柱下,任水流冲刷着身体……
回到房里,她换上一套轻便的外出服。今天她得去幼稚园帮小朋友上课。站在镜前刷上淡淡彩妆,她试着微笑,掩饰真正的心绪。
下了楼,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咖啡香。
可人有些害怕这个时候会见到沈劲。经过昨晚的冲突,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可是当她步下楼梯时,大厅里并没有沈劲的身影。骆管家走来她身旁,恭敬地说:「太太,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你。」她怯怯地回以微笑,继而又问,「骆管家……阿劲呢?他……不在家吗?」
「先生一早就到公司去了。展总经理说有些计画想和先生谈谈。」
「嗯……」她颌首,应该觉得松了口气才是,可是见不着他,心彷佛被咬了一口,空空洞洞的……
她转进一旁的餐室,怔怔瞧着桌上丰富的食物,却是没什么胃口。
忽地,一束娇艳的玫瑰出现在她面前,她不明究里地抬头,眼眸眨了眨,「骆管家?」
「先生今天起得特别早,开车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看见他带着这一束花。」
「是……是送给我的吗?」她不能置信,沈劲会特意为她去买花。
骆管家微微露笑,仍平静地道:「先生买花回来后,似乎挺烦躁的,独自一个人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后来什么也没说,直接把花丢到垃圾桶里去。」
「啊?!」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他是想送太太玫瑰花,可是又不好意思,脸皮慷慨输将薄吧。毕竟他从来没有亲自为谁买过花……这是第一次他真心想送人一束花。」
「啊?!」可人小口微张,心跳得好快,一股热流由胸臆涌出,一扫之前的阴霾。
「我想太太收到花应该会很高兴才是,才偷偷捡了回来。」他温和地看着她,将花束放进她怀中,还风趣地叮咛着,「可别让先生知道是我捡的。」
花朵里夹着一张小卡片,被水浸湿了,可人连忙将它拆开,里头只短短写了一句:你是我的。
唉……这算是道歉的举动吧,却也这么霸道……
可人又笑了笑,深深呼吸玫瑰的香气,望着骆管家说:「谢谢你把花给了我。我真的很喜欢这玫瑰花……真的好喜欢……」
「太太喜欢就好。希望您也会喜欢今天的早点。」他希望她多吃一点。
可人的心柔柔软软,忽地胃口大开了。她笑着,脸庞闪动光彩,「我喜欢今天的早餐。谢谢你,骆管家。」说完,张口咬下热呼呼的牛角面包。
「不客气。」他动作优雅地为她倒上一杯咖啡。
向骆管家要来一只白瓷花瓶,可人将玫瑰美好地安着,摆在房中的梳粧台上。她嗅着淡淡香气,心情渐渐回温。
她知道自己好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小小的一个举动,便完全牵制她的喜怒……
出门前,骆管家还交给她一样东西,是一支好袖珍的行动电话。
「先生说,一定要太太随身带着。」他尽责地交代。
无奈地叹气,可人把它收进包包里,没让司机接着,自己开着一辆轻巧的小车往幼稚园去。
今天是她结婚后第一天回来上课,一进幼稚园,不少同事热情地拥上,叽叽喳喳地询问蜜月旅行的细节。
内心苦笑,她随意地搪塞,费了番气力才摆脱众人过度的关爱。
早上的课结束后,因为幼稚园采双语教学,中午时间,可人和两名外语老师沟通着教材内容,正讨论着,一个大象班的小朋友咚咚咚地跑了过来,扯着可人的衣角想引起注意。
「安德鲁,你找老师吗?」她唤着小朋友的英文名字,温柔地笑着。
男孩点点头,慢慢地说:「老师……玛格生病了,她一直哭一直哭。」
可人站了起来,「她在教室里吗?」
「嗯。」男孩再次用力点头。「她好像很痛,一直哭,哭个不停。」
闻言,几名老师赶了过去,一会儿园长也来了。
那个叫作玛格的小女孩才五岁,蹲在椅子旁哭得好可怜,小脸苍白极了。
「痛痛……肚子痛痛……」
可人心疼得不得了,当机立断地抱起小女孩,快速地交代,「园长我开车直接送她到附近医院。下午的课——」
「我会请其他老师帮你看着。你先送她到医院,我再联络家长过去。」园长急急回答。
开着车匆忙赶到最近的医院,可人把女孩送进急诊室,结果是感染急性胃炎。
女孩哭闹着喊疼,可人费了番气力安抚,医生帮她条了针,作检查,最后终於安静下来。
小小的身影躺在病床上,露出苍白的小脸,右手还吊着点滴。可人心疼地摸摸她的脸,取出手帕帮孩子抆试。
这时,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一惊,连忙跑到长廊上接听——
「喂?」声音中透着仓皇。
「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回家?」电话那头当然是沈劲。他口气明显不悦,多疑地又问,「你身边还有谁?张召庭?!」
可人怔了怔,瞥见手表上的时间,才知道都已经快晚上六点了。
「我没有,你别胡说。你……你就爱胡说!」对他多疑又不安的性子,她真是无可奈何。「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好不好?我要关机了。」她轻声地打着商量。
「你敢给我关机试试看?」
「你……唉,我现在在医院里,这里不能使用行动电话的。」
「你说什么?!」电话那端的人像受到什么刺激,怨声大吼:「你在医院干什么?你为什么去医院?你受伤了?生病了?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连番轰炸得可人头昏脑胀。
「我没——」
「告诉我哪家医院?」他没让她把话说完,得知哪家医院后,电话那端立即断了线。
「阿劲?喂——」已经没有回应。
可人恍惚地瞧着手中的行动电话,有些弄不懂现下的状况。
之前孩子一直喊疼,紧抓着她不放,现在状况终於稳定下来,她心一松懈,加上午餐没吃下多少东西,竟觉得有些头昏眼花。
她合眼靠着墙壁微微喘气,不知经过多久,感觉有人靠近,高大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她疑惑地抬起头,定定地望进沈劲阴郁的眼瞳。
「你怎么来了……」
他人民似乎有些生气,目光锐利地检视她的小脸。
可人试着挤出笑,虚弱地说:「我没事。刚才我在电话里就想告诉你,可是你一下子就挂电话了,我又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是幼稚园的小朋友肚子疼,医生说是急性胃炎,我送她来的……」
沈劲仍沉着脸,正要开口,长廊的另一端跑来三个人,是园长带着女孩的父母赶来。
「赵老师!玛格怎么了?唉,我们夫妻到台中吃喜酒去了,所以现在才赶回来。」家长着急万分,懊恼得不得了。
「是急性胃炎,已经没事,她在里头睡着了。」可人站直身子,温柔地安抚。「你们可以进去瞧她……要小声一点喔。」
等家长进去病房后,园长回头瞧着他们这对夫妻,觉得气氛好像有点和奇怪……
她暗自一笑,拍拍可人的肩膀,「你老公来接你了,快回去休息吧!等会儿我会跟玛格的父母谈谈的。」
「园长,我不——阿劲?!」话没说完,可人就被沈劲拖着走,他手的力气大得有些莫名其妙。
「辛苦了。明天见。」园长知嘻嘻地对她挥手,目送他们离去。
沈劲拖着可人来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将她塞到前座,然后自己绕到另外一边上车,发动引擎,车子流畅地驶上马路。
「阿劲,我可以自己开车回去……」
「闭嘴!」他也弄不懂自己发哪门子脾气。
望着他严峻的侧脸,可人轻轻叹了口气。
她好累也好饿,於是没再多说,身子软软地靠近座椅,倦容显而易见。望着窗外的景物,她抿着唇不发一语。
车内的气氛有点僵。沈劲两手说在方向盘上,眼角余光不住瞄向她。
该死的,她为什么不说话?见她沉默淡然,他竟然……竟然会有些不习惯?!
「我已经把我的电话号码输进你的手机里了,你不知道吗?」他阴沉开口,主动打破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