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她的白月光
众人收起敞篷, 背上装备, 骑马追随而去。迷魂谷暴雪密布, 像是冲破一面面雪墙。
「晨鶏初叫, 昏鸦争噪,那个不去红尘闹。路迢迢,水迢迢, 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 依旧好;人,憔悴了。」
这首《山坡羊•怀世》是元朝陈草庵的名作,浅显易懂,几乎人人会唱,传唱度类似后世「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的《最炫民族风》。
遂「齐刘海」一开腔, 就有百人和之,歌声在暴雪里更添凄凉。
沐春存心要活跃气氛,拍马紧跟在「齐刘海」身后,扯着大嗓门说道:「我也会一首《山坡羊》, 你们想不想听?」
众人道:「不想!」
沐春只是客气的问候一下而已,幷没有参考众人的意见, 唱道:
「云松螺髻, 香温鸳被, 掩春闺一觉伤春睡。柳花飞,小琼姬, 一声「雪下呈祥瑞」, 团圆梦儿生唤起。谁, 不做美?呸,却是你!」
这首《山坡羊•闺思》也是在民间极有人缘的小曲,传唱度类似后世的《甜蜜蜜》,讲的是少妇思恋丈夫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春/梦,却被小丫鬟一声「下雪了」惊醒,遂失望的呸了一声,却是你!
这一定是个来自南方的丫鬟。
沐春且唱且演,在马背上搔首弄姿,一声「呸,却是你」欲语还休,极其传神,连唾沫星子都呸出来了,比娘们还娘,引得众人哄笑,跟着一起唱起来。
於是乎,暴雪里,惊起「呸」声一片,气氛添加了人间烟火气,莫名其妙的暖起来了。
沐春见军心振奋,唱到兴起,再接再厉,越唱越荤。
「来时正是浅黄昏,吃郎君做到二更深。鞭蓉脂肉,贴体伴君。翻来覆去,任郎了情。姐道:情哥郎弄个急水里撑篙真手段,小阿奴奴做个野渡无人舟自横。」
暴雪里,听取嘘声一片,鹰扬卫的军二代纨絝子弟和江西怪石岭、西安十八寨的土匪们虽然都不是什么魔鬼,但也不是什么正经人,都被沐春撩拨得酥麻入骨,想起了自己的相好或者婆娘,心猿意马,好几个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靡靡之音!
沐英派的十一人团听得羞愤不已,恨不得把大少爷的嘴巴锯掉,秦淮河卖唱的小娘子也没有自家大少爷唱的风骚!
沐春见军队士气大振,热血沸腾,几乎要融化暴雪,很是满意,正又要献上一曲,军医忙阻止道:「沐大人,你出身高贵,莫要污了沐家门楣!坏了西平侯的名声!」
西平侯府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沐春不屑的冷哼一声,原本他想唱个含蓄一点的小曲,现在军医搬出他的老子,命令他闭嘴,他偏不!
不仅如此,他偏要唱个露骨的,狠狠的把他老子沐英的名声踩在脚底下,这个妻妾成群的老色/鬼,快四十岁了还纳了个十四岁的小妾,做都做下了,我清清白白的唱一曲,谁比谁污秽?
正处於最叛逆的年龄段,沐春说道:「刚才做梦梦到吃家乡的白粽子了,给大家唱个《粽子歌》吧。」
鹰扬卫和土匪们都说没劲,太素,要吃就吃肉粽子。
十一人团心下稍安。
「齐刘海」则从头到尾默不作声,像是聋了。
沐春唱道:「五月端午是我生辰到,身穿一领绿罗袄,小脚儿裹得尖尖翘,解开香罗带……」
十一人团齐声大叫:「闭嘴!成何体统!有辱斯文!」
然而沐春依然坚持唱完了《肉粽子歌》:「……把奴浑身上下来咬。」
十一人团觉得,纵使这次能全须全尾的把大少爷带回京城,恐怕要自尽谢罪,大少爷没有丢性命,他只是把沐家的脸全都丢尽了,而且踩在地上,用马蹄践踏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齐刘海」拉住繮绳,冷冷道:「已经出了迷魂谷,你们看看手里的指南针。」
沐春打开盒子,指南针终於不发疯乱转了。
陈瑄等人也打开指南针点头,纷纷出言感谢。
「齐刘海」幷没有这次营救当回事,例行公事似的说道:「你们顺着指南针的方向回城,我就不把你们送到地方了。我要及时赶回元军军营,否则会引起元军怀疑,告辞。」
沐春跟着上去追问:「英雄!你叫什么名字?将来必定好好报答你。」
「齐刘海」回想起刚才这个年轻小将军唱的「淫/词艶/曲」,对他能否在下一次北伐战争中活下去幷没有太大信心,於是说道:「我的身份要保密。」
一个将死之人,简直浪费他的时间。
沐春狗皮膏药的贴着「齐刘海」,说道:「你不可能做一辈子斥候吧,将来回来了,遇到什么麻烦,你只管去京城报上我的名号——」
沐春脱下骑马用的羊皮手套,将手伸到裤兜里找信物,捉虱子似的左摸摸,右掏掏,摸出吃剩的半个核桃、五个冷掉的糖炒栗子、几角碎银子、快要挤成碎片的草纸……都拿不出手。
沐春改爲掏上半身,摸来摸去,就当「齐刘海」以爲看起来一个月没洗澡的他会搓一团泥球的时候,他拿出一把金綫缂丝的扇套,抽出里面的扇子,把扇套慎重其事的递过去,「你拿着扇套去西平侯府,他们会把你带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