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两万八千本《洪武正韵》的凄凉下场,幼军暴殄天物,朱瞻基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那现在——」朱瞻壑指着操场两万八千只大鹅互啄的热闹场面,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朱瞻基看着天色,离吃中午饭还早,「就让他们列成长队,跑到吃午饭的时候停。」
朱瞻壑问:「那下午呢?」
朱瞻基头疼,他是在权力场久经考验的皇太孙,本以爲练兵很容易,练就是了,他也是熟读各种兵法的人啊,但实际操作完全不同,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但面前是朽木怎么办?
只能换人。
但永乐帝指定只要幼军,不能从军户里挑选。直到现在,朱瞻基才明白皇爷爷的良苦用心,是真心培养磨炼他。
朱瞻基一筹莫展之时,阿雷穿着男装来了。
她也是来看我笑话的?朱瞻基自尊心受挫,不过阿雷对这群互啄的大鹅毫无兴趣,只和朱瞻基打了个招呼,就把朱瞻壑带走了。
朱瞻基再遭打击,厚着脸皮跟了过去,朱瞻壑问:「你不监督他们跑步了?」
「就知道傻跑,打仗又不是比谁跑得快,我不想看了。」朱瞻基问阿雷,「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雷指着朱瞻壑,「找他。」
朱瞻基后悔不该问,真是自讨苦吃。
阿雷要朱瞻壑坐下,拿出纸笔描绘他的肖像,朱瞻壑受宠若惊,「等等,我去洗个脸。」
朱瞻壑匆匆跑去梳洗打扮,朱瞻基喝醋喝到酸倒牙齿,「你爲何不画我?我……没有他好看?」
阿雷说道:「你没有他长得像皇上……」
阿雷道明了具体来由,朱瞻基还是不满足,继续追问:「到底我和他谁好看?」这是他最关心的。
不管什么时代,都有「我孰与城北徐公美?」的疑问。
阿雷:「本是同根生,你们都还行,你们朱家没有几个丑的。」
朱瞻基伸出手掌,「手指头都有长短,我和二堂弟到底谁更好看?」
阿雷犹豫片刻,「说实话吗?」
朱瞻基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头,「说实话。」就像手指头生的倒刺,明知会疼,还是忍不住拔掉。
阿雷说道:「你。」
朱瞻基从小瘦到大,大病初愈的沐春也瘦,两人是同款,阿雷在家里看惯了父亲沐春的相貌,觉得朱瞻基这种面目清瘦,轮廓分明的脸更顺眼一些。
朱瞻壑洗完脸,重新束发,军中没有头油,近墨者黑,他学着幼军那些粗人的样子,往手掌呸呸吐了两口唾沫,手掌一搓,拢起头上的碎发,发髻油光可鉴。
军中也没有镜子,他对着匕/首的反光,咧开嘴巴,露出全幅牙齿,检查是否镶嵌着早上吃的茴香肉馒头的残留。
朱瞻壑整理完毕,回去让阿雷好好画,却看见大堂哥一反常态,对着阿雷嘿嘿傻笑。
完了完了,皇太孙被幼军气傻了。
阿雷正要动笔,朱瞻基伸手,「我来,我丹青技艺比你稍微好一点点。」
虽说阿雷直接说他帅了,朱瞻基还是醋意难平,不想阿雷盯着堂弟看。
阿雷昨天画了半天,今天有些累,便把笔递给他,「不用画的太好,三分像即可。」
模特朱瞻壑表示没问题,「像不像无所谓,你别把我画丑就行了。」
看来无论什么时代,无论男女,美顔效果都极受欢迎。
就这样,阿雷在皇宫临时工作室开始了设计研发工作,只爲满足永乐帝永远无法实现的遗憾。
七月,历时两年多的航行,郑和太监的船队回来了,大海船停在苏州太仓港,阿雷放下手头工作,去了太仓港码头,登上了大海船。
「都长成大姑娘了。」郑和太监热情接待了她,指着堆得满满的船舱,「想要什么自己拿。」
阿雷磨拳抆掌,「我得慢慢挑了,郑和太监别心疼哈。」
两人正说笑着,一个赤着上半身,脖子和头顶各戴一个金项圈、光着脚穿着裙子的昆仑奴牵着一个庞然大物从船舱里缓缓走出来,此物高贵骄傲,犹如《山海经》里记载的上古神兽,阿雷顿时看得待了。
郑和太监说道:「这是麒麟,是麻林等诸国进贡给皇上的。」
永乐十三年,永乐帝在承天殿(现南京市地铁二号綫三出口)率文武百官围观麒麟(长颈鹿)。
史载:麒麟,前腿高九尺,后腿六尺,脖子一丈六,头生两短肉角,牛尾鹿身,吃粟豆面饼,人莫能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