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雷说道:“姐姐也说仁孝皇后走的早,走的巧,走在爱情最绚烂的时候,乘着那份还没有凋谢枯萎、变了味道的时候离开了。我和朱瞻基要的爱情就是这样的,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我们明明知道没有好结果,还是决定在一起,有过就很好了,这一生便不会遗憾。”
这家伙居然这么快挑出漏洞,这个时候胡善围恨不得女儿笨一些,“你以为你们两个说结束就能结束?那个时候,你们是皇帝和皇后,大明第一夫妻,你们的婚姻不是自己能够决定延续还是中断,不是在街上行车,说停就停,那紫禁城又不是咱们家菜园子,说进就进,说出就出。”
少年人的爱情,阻力越大,就越威猛,阻力就是催化剂,阿雷说道:“我们可以的,姐姐不相信我们,我们相信自己。”
道理说尽,阿雷还是执迷不悟,她只有十六岁,面对初恋,和胡善围当年十六岁的执着是一样的。
这对母女性格惊人相似,只是,阿雷阅历尚浅,还没有像胡善围那样历经磨难和重重考验,她天真的以为,只要相信彼此,就能兑现承诺,所有的困难都能克服。
胡善围怒火中烧,她忘记了自己十六岁时候的样子,她是在二十岁的时候才开始在痛苦中蜕变的,才会有今天的胡尚宫。
现在暴怒中的胡善围觉得既然道理讲不过,就来点硬道理,她顺手拿着书案上阿雷用来画图的长条竹尺,啪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拍,顿时浮尘四起: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就是平日对你太宽容了,惯得你不晓得世道险恶,政治尤其丑恶,只让你看到好的一面,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十六年来过的顺遂无比,却不知你半生好命,便是大明公主都难以企及的,你拥有的这一切,主要是因为你的智慧和能力吗?不是,是因为你是我和沐春的女儿!”
“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夫妻有能力给到你这一切,让你无拘无束,野蛮生长,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想要钻研机械,就有钱把一条街的锺表都买回来给你随便拆卸把玩,从来不用考虑后果。”
“可是你一旦嫁给朱瞻基,成了皇太孙妃,一道道宫墙阻隔,我们夫妻鞭长莫及,未来你的日子过的如何,就全靠你自己了,纵使我们夫妻两个合力,也未必能帮你过舒心的日子,你可明白?”
阿雷说道:“我当然明白,姐姐姐夫本就不能护着我一生,我冲早有一天要靠自己的,何况,我在宫里,是我和朱瞻基共同面对。姐姐不信我们,我们是相信我们的。”
“你——”胡善围气得吐血,“把手伸出来!”这便是要打手心了。
阿雷摊开手掌,闭上眼睛,心想你随便打,反正我不会放弃的。
胡善围看着女儿坚定的表情,心下一横,高高举起图尺,挥得虎虎生风,她不忍眼睁睁看着自己打女儿,於是——她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就下的了手了。
啪!
板子砸下去,一声脆响,应是打到了,却听不见阿雷的呼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