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总是哀伤父皇为何这样对待他,这不公平,现在轮到他当皇帝,他霎时明白了父皇的用意,没有什么不公平,他必须这么做。
他老了,身体一直都不好,而太子正值青春,且以前跟随太宗皇帝出征时,太子经常留在北京监国,十三岁就开始处理国事,比洪熙帝更早接触权柄。
洪熙帝害怕太子太强了,强到大臣提前站队,暗中投靠太子,把自己渐渐架空,一旦太子羽翼丰满,就会——洪熙帝想起去年他修理赵王的计策,父皇对赵王投毒谋反深信不疑。
权势真的能指鹿为马,遮蔽耳目。
洪熙帝故意要太子去送郑和,他明明知道太子是支持航海的,他还是要太子去做,但是太子反应太平静了,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好像天生就是休养生息的立场。
太子越是温顺听话,洪熙帝就越忌惮太子,年纪轻轻的,就有这般城府,将来还了得?
其实太子除了点头,还有其他选择吗?这是一条单行线啊。
太子如此懂事,洪熙帝疑心更甚,於是接连开始第二次试探,“你的弟弟们渐渐都长大了,朕封了他们为亲王,将来成婚搬出宫开府单住,朕是过来人,因而不想留他们在京城住太久,成婚两三年,有了孩子,就让他们去藩地就藩。朕已经要工部去藩地选址,制造藩王府。”
洪熙帝身体不好但很能生,十个儿子,七个女儿,子嗣比汉王和赵王两个加起来都多。
朱瞻基一听,弟弟们结婚就去就藩,这对东宫而言是大好事啊!
或许洪熙帝想起当年被汉王和赵王两个京城钉子户支配的痛苦,四十多岁都不肯就藩,时时刻刻威胁东宫。
洪熙帝当年犹如身处一艘破船,两条大鲨鱼围在船边转圈圈,一有机会就咬一口,一咬就是二十年,那滋味是相当难受。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朱瞻基不敢相信,直觉洪熙帝背后憋了大招,说道:“弟弟们留在京城,方便孝顺父皇和母后,将来有了孩子,孙子孙女们承欢膝下,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
朱瞻基滴水不漏,顶住诱惑给出标准答案。
洪熙帝定定的看着长子,从他稍显瘦弱的身躯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不,他比我当年还要优秀成熟。
不仅如此,他还能文善武,我当年骑个马,都会把马压得半死。
看着淡定的太子,洪熙帝不淡定了,十分不要脸的使出了大杀招:“你有九个弟弟,要在各地造九个藩王府,王府重地,必须组建府兵看守。朕觉得京城各个卫所,唯有幼军最出色,如果有幼军守护藩王府,朕就放心了。”
“不过,这两万八千幼军是太宗皇帝为了你而在全国招募组建的,也由你亲自操练而成,只听从你的命令,朕不好干涉啊。”
朱瞻基上个月刚刚带着幼军去漠北迎接太宗皇帝棺椁,回到京城之后,幼军重新回到府军前卫的岗位上,在紫禁城站岗值班,这让洪熙帝很不顺眼,总觉得是个隐患。
太宗皇帝好手段,为了朱瞻基的前途大费苦心,创造性的搞出只听朱瞻基指挥的幼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