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人进了城,自然先到前些日张贴出新悬赏榜文的布告亭去看个究竟。不想到亭子前找了半晌,却不见那张榜文。去问附近一个酒馆里的伙计,才得知几天前有县衙衙差过来揭掉了榜文。
「可是有人捞上了?」
温兰插问了一句。
伙计摇头道:「没听到有人提起。若真这样,我肯定晓得。」
范大娘见温兰露出失望之色,两人从酒馆出来,便道:「这种酒舍茶馆的消息最是灵通,他都这么说,想必是真的了。既然过来了,也不好白跑一趟。我家有个侄儿正好在县衙里当差,我索性带你去问下。」
温兰正有些不甘心,听她这样说,忙道了谢,跟着往县衙去。到了地儿,正巧那范家侄儿范文今日轮到守大门,范大娘过去便打听了起来。
范文听得温兰想要应榜,惊讶地打量她几眼,又听说她是海边人,这才哦一声,压低声道:「东西还是要捞的,只不是现在。过些天你们再来……」
温兰有些不解,正要再详问,大门里头忽然涌出来一群人。当先一年轻男子,着一身华丽的金色绣狮官服,腰佩长刀,足踏黑色官靴,面色冷肃大步而出,正是前几日在街头看到的那个七政门千户。他身边跟着小跑而出的县令方臻,后头是几个七政门的副手军官和衙役。
范文听见身后响动,慌忙站直闭口,范大娘也拉了温兰想躲避,却是冲了,对面的人已经到了大门口。
卫自行的目光扫过门口台阶下的人,见是两个穿着普通的民间妇人,并未多留意,正要抬步跨出门槛,眼光余光扫过那个年少女子的脸庞,视线忽然停了下,脚步便也跟着冲缓了。
温兰一直微微低头,却也仿似感觉到了对面两道目光的直视,稍稍抬眼,见那人正在看自己,略微有些心惊,急忙垂下眼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视线。
方臻早看到了站在衙门口台阶下来不及避让的两个民间女子,又见一直大步而行的卫自行脚步微滞,以为冲撞了他,想讨个好,指着范大娘和温兰喝道:「大胆刁民,竟敢挡在衙门外拦了卫大人的路,意欲何为?」
范大娘噗通跪了下去,颤声道:「大人错怪了。民妇是听说县衙有悬赏榜文,想过来应榜,不想榜文却不见了,这才大着胆子过来问个究竟的……」
方臻方才还不过是虚张声势,现在听范大娘提到榜文,却真的是被触到痛脚,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厉声道:「大胆!满口胡言乱语!什么榜文,来人,快把这两个刁民赶走!」
范大娘吓得不轻,不晓得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惹得县官这样恼怒。温兰虽不解,却也晓得自己今天过来,时机明显是不对。见范文不停朝自己焦急打眼色,急忙扶起两腿发软的范大娘,正要离去,却听那个姓卫的千户不疾不徐地开口:「方大人,有人来应榜,那是好事,你这么急做什么?」
方臻见卫自行竟会为此发问,心中暗暗叫苦,后背发烫,鼻尖已经沁出了细汗。原来一个月前县衙里遭窃,那贼不但偷了些细软,竟连他的官印也一并偷了去。官员失印是大罪,他自然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叫外人知道,这才张了悬赏榜文,只说丢了重要物件叫人去那一带捞。只是湖心处水深数丈,想要在湖底捞回又岂是容易之事?眼见一个月过去官印还没找回,早就急得嘴上冒泡。偏偏这时候七政门的人又来了。监察百官本就是那些人的职责之一,这若是被晓得了,自己还有好果子吃?所以当天立刻就派人悄悄去把全城张贴出去的榜文都给揭了,勒令手下不许透漏半点消息。前几天抓到了丁彪,坐地审讯。这事自然轮不到他,都是七政门的事。只听说这丁彪一开始极其骨硬,后来架不住对方的刑讯手段,陆陆续续招供,前两天又根据供词抓了些人。然后今天,终於等到这些人要离开了,也没听说要追究自己的失察之罪。方臻这才觉得松了口气。本以为就要万事大吉了,不想临送出门,却遇到了这样的一出……
方臻心怦怦直跳,勉强应道:「大人误会了,莫听信这刁妇的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