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遗珠记 清歌一片 4193 字 3个月前

谢原缓缓起身,沉声道:「先祖遗训,谢原时刻不敢忘记。兆公子若有用得到我谢原的地方,我不敢推辞。只不过方才丁二爷的话,我不敢苟同。这横海岛并非我谢原一人所有,怎可因我之故,让岛上近万人丁随我一道涉险?若有得罪,还望杜先生与公子见谅。」

杜万山这下脸色铁青了,指着谢原怒道:「好,好!老夫总算见识了什么叫人心不古,忠义不存!你分明是要背信弃义,明说便是,拿横海岛那些人来说什么事?」

「你个老匹夫!你和那什么鸟公子来岛上第一天,老子就看你们不顺眼了!什么狗屁前朝皇族,在老子看来,落毛的凤凰它还不如鸡!老子是看在谢大爷的面上才忍了的,你再给我摆威风试试,老子一刀宰了你!」

黄凤林双目圆睁,猛地拍案而起,一把拔出腰间佩刀,光一下,把面前的桌案拦腰劈成了两半,桌上的茶壶被子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杜万山气得手脚发抖,正要再开口,议事厅外忽然气喘吁吁闯进了个人,嚷道:「不好了,兆公子掉下栈桥,被三娘子捞了上来,只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不知道行不行了……」

众人一惊,顾不得吵架了,纷纷朝着栈桥跑去。

谢原赶到栈桥前时,见那里已经围了一大堆人,见他到了,哗啦啦地让出了条路,到了跟前一看,兆文焕全身*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瞧着不知人事了。

「起先看见三娘子一人站在桥头,兆公子便朝她过去,不想到近前时,他脚下一块木板松脱,兆公子没站稳,眼睁睁便看着他掉了下去,还是三娘子跳下去捞上了他的……」

边上一个恰看到全过程的人指手画脚地描述当时的情景。

「公子!公子!快醒醒!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终於赶到的杜万山见状,惊得魂飞魄散,扑到了兆文焕的跟前便不停摇晃他身子。

谢原略微皱眉,看了下四周,见温兰在人群后靠栈桥边,披了件外套,头发还淋淋地往下滴水,却笑眯眯地歪着头朝自己笑,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听见杜万山又在嚎啕大叫,暂时顾不得她了,急忙蹲□去以两指将兆文焕嘴巴捏开,伸掌用力按压他胸脯,过了一会儿,听他喉咙咯地一响,终於慢慢睁开了眼睛,被人扶着坐了起来后,茫然四顾。

「公子!你可醒了!」杜万山腿一软,也是跌坐在地,随即厉声训斥,「你怎么搞的!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要靠近水边,你却屡屡把老夫的话当耳旁风!你又跑这里做什么?万一要是出了事,你叫老夫百年之后如何去见恩主的面?大昭江山又该何去何从?」

兆文焕抖抖索索地道:「我……我方才走那栈桥,木板瞧着明明是好的,一脚踏上去,另头却松了,便……便掉了下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摸自己腰间,随即脸色惨白,失声大叫道:「我的玉玺,我的玉玺掉下水了!」

「什么!」杜万山如被针刺,猛地跳了起来,「玉玺怎么会在你身上!明明在我屋里收着!」

兆文焕知道是瞒不过去了,面红耳赤,低声道:「她……她说想看下玉玺,我便拿了到这里给她看,不想……」

兆文焕醉心於谢原的表妹,杜万山自然清楚,以红颜祸水之由苦苦劝过不知道多少回,每每都被兆文焕推脱过去,心里对温兰早就怀了不满,听到方才之事又是因了她起,恨之欲狂,在人堆里看到了温兰,指着她便骂:「你个妖女!定是你花言巧语哄骗公子。你这种粗野乡间女子,难道也妄想做那飞上高枝成凤的大梦?」

温兰冷冷道:「前次要不是我救了他,他现在早喂了鱼,哪里还轮得到你现在对我如此无礼?还有今日之事,我明明自己站桥头观景,是他自己过来,运气不好才掉下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什么我要看玉玺!你家的那个破印,求我看我都不稀罕!说起来,方才也是我好心,不忍看他淹死,从这么高的桥上跳下去救他上来的,你不跟我道声谢,还骂我是妖女?再说了,论做梦,我怎么着也比不上你们啊,千秋帝王梦呢,真真是做得如痴如醉一发不可收拾了,要不要我此刻我下跪山呼万岁谢过不杀之恩啊?」

「妖女!小妖女!给……给我抓住她……」

杜万山气得差点仰倒,随行之人正要朝温兰去,耳边听到一声「都给我站住」,回头看去,见谢原双眉紧皱地看了过来,不怒自威,脚步顿时便停住了。

「公子无恙便好。玉玺若确是方才随公子掉下水的,叫人下去捞便是。」

谢原回头叫了声人,立刻有水性的好的纷纷跳了下去,岸上人屏住呼吸看着水下的十几人沉沉浮浮,良久,马如龙钻出水面,大声嚷道:「谢大爷,这埠头下面水深,还有淤泥。咱们找了这许久还没找到,弟兄们也吃不消长久潜在水里,要不先上来,再拿网捞捞看?」

谢原应允了。

杜万山看着众人从水里纷纷上来,急得眼睛发红,顿脚道:「一定要给我找回啊!命可以丢,这玉玺万万不能有闪失!」

黄凤林笑嘻嘻插嘴道:「咱们弟兄是没这本事了。本来呢,三龙女还可以下去替你们找找,只你方才又骂了她,恐怕也是请不动她了。要不,你老人家自己跳下去捞?」

埠头处顿时响起笑声,夹杂了杜万山的怒骂声,乱哄哄一片。

谢原目光穿过人群,见温兰正抿嘴望着黄凤林在笑,眼睛眯得成了月牙儿,略一想,推开人到了她跟前,低声道:「你跟我来。」

温兰跟他去了,一前一后直到住的地方,才见他停下脚步,开口道:「你先去换衣服,把头发抆抆干,等下到大寨议事厅找我,我有话问你。」说罢转身背手而去。

温兰见他很是严肃,冲他背影皱了下鼻,进屋去换了身干的衣服,理了下头发,便往大寨而去。到了地方推门进去,见里头很大,此刻就他一人,正坐在中间的一张桌案前在看面前的一堆本子,走得近了,溜一眼那些本,见页面上黑字密密麻麻,瞧着像是账簿,便没了兴趣,站到他身边,笑道:「表哥,什么事在家里说不是很方便吗?干嘛还叫我到这里?弄得这么严肃,我有些怕呢。」

谢原啪一声合了手上的账簿,抬头看她一眼,道:「小兰,你老实跟我说,兆公子落水,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温兰惊讶地睁大了眼,委屈地道:「表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我自己在桥头看风景,他要跟过来,结果踏空掉了下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原道:「这埠头如今不大用,时常有孩童过去玩耍,我怕栈桥木板不牢,刚上个月叫人去修过,怎么可能还会有松动的横木?且你无缘无故又怎会跑到那里去看风景?」

温兰嘟嘴:「表哥,你不相信我!」

谢原揉了下有点头疼的额,无奈道:「小兰,我知道你一向调皮,别闹了。玉玺事大,若真是被你藏了,还是拿出来还给他们吧!」

温兰哼了一声,扭身过去背向他道:「什么玉玺,我不知道!你再冤枉我,我真的生气了!」

谢原目瞪口呆。

他已经能断定,自己猜测肯定没错。可是她这样不配合,他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了。愣了片刻,只好走到她跟前,低头下去小声哄道:「小兰,你要是知道玉玺在哪里,跟我说一声好不好?只要你跟我说,要我怎样都行。」

温兰见他终於没再用那样公事公办的口气跟自己说话,这才露出了丝笑,咬唇道:「我要亲你。现在。」

谢原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了眼外头,见门大开,隐约能听到几十步外旁人说话的声音,极力稳住随了她这一句话立刻变得怦怦直跳的心脏,轻声央求道:「不要在这里好不好?」

温兰哼了一声,道:「谁叫你要把我叫到这里来的?不行。」

谢原顿时后悔不已。

他先前就是怕她胡搅蛮缠拒不承认,这才想着把问话地点弄到这里,好给自己增加点威慑力,没想到她却如此反将他一军,一时没了主意。

亲她,自然是他所愿,问题是这地方……

「算了,我走了,以后我也不稀罕了。」

她刚一动身子,他已经抢在前头到了门边飞快关了门上闩,回来到了温兰跟前,脸微微发热,不自然地道:「好了……」

温兰踮起脚尖,啵一声轻轻亲了下他的唇,随即离开,笑道:「好了。」

「就这样?」

谢原睁眼望着她,脱口而出。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一颗心反正是砰砰跳得更快了。

「是啊,不这样,你还想着哪样?」温兰白他一眼,坐到了他方才坐过的桌前,随手拿起账本翻了翻,「这是什么?」

谢原摸了摸自己的嘴,吁出那口吊在胸间的气,苦笑了下,望着她柔声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